其實,並不是三足烏噴出的火舌光亮有所減弱,相反,那條火舌幾乎已經變成了純白色,且厚重如同有形之物,上頭浮著一層雖然輕薄卻異常鮮豔的血色,教人根本不敢直視。
然而這樣熾烈的火焰撞上管一恒身前的金光,卻並沒有火星撞地球一般的轟然爆炸,反而像是衝進了漩渦之中一般,竟然沒有一線光芒或一點火星外泄。
管一恒左腿在前,右腿在後,緊緊繃著弓箭步。如果仔細觀察,能發現他的腳下已經出現了兩條短短的擦痕,竟然是被火舌的衝擊力推得在漸漸後退。
然而他雙臂交叉在麵前,沉腰低頭,金光像水波一樣起伏不休,似乎隨時都會被擊破,卻始終苦苦支撐,沒有碎裂。
董涵顧不得金光刺眼,死死地盯著那波動的光幕,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管一恒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竟然能頂得住他與三足烏的合力一擊。
不過漸漸地,他終於從那金光中辨認出了兩種不同的光線。一種顏色金黃,是從天空向下流動,聚集在管一恒雙臂之上,撐起了那片金光牆幕--這種光線的顏色,與現在網住他的靈力線顯然是相同的。
而另一種光線顏色金白,卻是從牆幕之中流動出來,反向天空升去。這一下一上的兩種光線交織在一起,卻又互不幹擾地自由流動,從而形成了金光中心的那個漩渦。
董涵的瞳孔猛地收縮起來。他在金白色的光線中發現了一層極其淺淡的血色,也就是說,自下而上倒流向天空的,正是三足烏噴吐而出的那道純白火舌,或者說,是三足烏用來攻擊的靈力。
董涵不由自主地抬頭向上看去。管一恒頭頂上方的樹枝已經被燒成灰燼,露出一塊明亮的天空。天是難得地藍,帶著幾分冷意,顯得特別高遠,以至於從上而下的光線看不見源頭,自下而上的光線也找不到終點。
不過董涵並不必親眼看見,他已經明白了。金黃的光線是引來的日光,源頭便是東方初升的朝陽;而金白色的光線的終點同樣是那輪朝陽。陽光雖非真火,卻同樣來自太陽,自然與三足烏所噴吐的太陽真火能夠相互吸引融合。管一恒正是引來了太陽之光,吸引融合三足烏噴吐的真火,再反送回陽光之中。
如此一來,太陽真火的高溫全被送至高空,管一恒身周溫度並無多大變化。更不必說被他護在身後的葉關辰,更是毫發無傷,始終垂目端坐。而空中那張玉網的缺口已經漸漸被補起來,三足烏的頸子已經被玉線緊緊勒住,不得不向後縮頭了。
”不,這不可能……”董涵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的這幾個字。這才是真正的圓轉如環,自然之道。取之於日,還之於日,他潛心多年都沒能參破的一層,竟然輕輕鬆鬆就被管一恒突破了?
這不可能!還是因為三足烏的攻擊不夠淩厲的緣故!如果現在三足烏已經溫養圓滿,處於巔峰狀態,那管一恒是絕對接不下的,葉關辰也絕不可能封印得住!
”管一恒,我看你究竟能撐多久!”董涵雙臂都被金色的日光線纏縛著無法動彈,卻是可以結手印的。索性咬破舌尖,噗地一口鮮血又噴了出去。
這一口血顏色深紅,細看裏頭似乎還夾雜著點點鮮紅的微光。一口血吐出來,董涵原本烏黑的雙鬢竟然映著日光有了星星點點的白色。
深紅的鮮血噴出來卻沒有落地,而是聚做一顆滴溜溜打轉的珠子,嗖地從玉網破損處鑽了進去。隻聽三足烏一聲嘶啞的嘎叫,如同鶴唳九天,在樹林裏引起了連環回響,似乎群山呼應一般。
金白色的太陽真火再次爆發般熊熊燃燒起來,岱委發出吃痛的尖叫,綠色的玉線仿佛一瞬間也失去了光彩,隻聽劈啪連聲,好幾根玉線斷裂,三足烏連爪子也伸出來了兩隻。
白色火舌蒙上了一層鮮血般的紅光,反而沒有剛才那麼明亮,無端地多了幾分詭異和陰森之感,威力卻是大增。管一恒的弓箭步都紮不住,蹬蹬蹬往後連退幾步,幾根頭發瞬間就被燎焦了。
撲麵而來的熱氣令管一恒不得不把靈力逼出去,將金光牆幕又加厚了一些。然而用在對抗上的靈力多了,用來融合轉流的靈力就少了。金光中心的漩渦旋轉速度明顯地放慢了下來,轉送上天空的金白色光線頓時減少。
送出去的減少,迎麵壓過來的卻多了,管一恒所承受的壓力頓時更大,就逼得他不得不分出更多的靈力來抵擋,於是那漩渦就轉動得更慢。如此一來,不過是十幾秒鍾的時間,周圍的空氣已經因為高溫而扭曲起來,地麵上的冰雪迅速化成泥水,離得最近的樹枝開始焦枯。再這樣下去,隻怕一場大火馬上就要燒起來了。
管一恒額頭上汗水涔涔而下。他雙臂交叉擋在麵前,此刻衣袖已經因為高溫而焦化,手臂仿佛被按在滾燙的鐵板上,疼得鑽心。但是他剛才退了幾步,就已經退到葉關辰身邊了,如果再退,就等於把葉關辰擺在了三足烏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