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狐九想起了他的過去，想起了那些同樣遭受悲慘命運的同族。
女蔓的歌聲，一直伴隨著他們，直到小船靠岸。
蕭鬼發現，湖邊已經聚集了很多精怪，有冥靈，有虛耗，還有許多她叫不出名字的精怪。大家自發地站在湖邊，靜靜地埋下頭，臉上露出虔誠而悲傷的表情，像是在替那些女蔓祈禱，又像是在哀悼王者。
淒美的歌聲漸漸從耳邊消失，那些女蔓慢慢地沉入湖底，湖麵上飄著發著熒光的植物，安靜極了，亦如初見。
“那首歌，叫什麼名字？”蕭鬼問。
“往生。”狐九的聲音傳來。
蕭鬼低聲念著：“往生……”
她沒有注意到，當狐九說出歌名的時候，夢貘朝他看了一眼。
“到了，請上岸吧。”夢貘依舊溫文有禮。
蕭鬼朝他點頭：“謝謝。”
盡管，她不是很喜歡幽冥老鬼，但是卻很喜歡這位溫和的中年夢貘。
圍在聖湖邊的冥靈們，很快散去，冥土又重新回到了寧靜。聖湖邊隻留下三四個妖魔，其中一個，便是紅衣的虛耗。
在虛耗左手邊的那位，蕭鬼在幽冥老鬼的宮殿裏見過——體態婀娜多姿的紫衣美人。在他右側，則是一個黑衣少年，年紀與蕭鬼相仿，一頭黑發，眼睛卻是淺金色。
夢貘一上岸，便朝那位少年走去，最後停在他的身前。
“夢魘，你不是在九幽域關緊閉嗎？怎麼偷偷跑出來了？”夢貘語氣嚴厲地對黑衣少年說。
那嚴厲的模樣，是蕭鬼從來沒見過的。
叫夢魘的黑衣少年撇了撇嘴，那雙淺金色的眼睛看向天空，臉上露出桀驁不馴的表情，頂嘴道：“你是誰？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還要把我重新關進去嗎？”
“你——”夢貘臉上出現一絲怒氣，抬手，就要朝夢魘頭上拍去。
這時，那紫衣美人出聲，阻止道：“夢貘大人，請住手，先聽聽姑獲一言。”
姑獲的一句話，成功阻止了夢貘的手，他轉過頭，朝姑獲看去。
“姑獲，不準你多管閑事！”夢魘衝著她，惡狠狠地瞪眼。
姑獲不為所動，細白的手指，繞著胸前的一縷黑發，眼波流轉，柔柔地朝夢貘看去，細聲道：“夢貘大人，當日夢魘犯錯，夢貘大人您也有錯。既然夢魘已經在九幽域關了一百年，也該夠了。今日，是大人親自下令，讓我接他出來的。”
夢貘聽後，緩緩地收回落在夢魘頭上的那隻手。
“要你管！”夢魘得救，不僅不感激，反而朝姑獲口出狂言。
說完，便氣匆匆地走了，很快，在他消失的方向，傳來冥靈們，嘰嘰喳喳的聲音。
見此，蕭鬼不禁錯愕。
她本以為，虛耗的脾氣，已經夠差了，可比起這位夢魘，算是非常溫和的。
姑獲似乎注意到她的表情，便朝她扶了扶身：“剛剛在大人那裏，沒來得及打招呼，我叫姑獲。蕭姑娘以後若是在冥土，遇到什麼麻煩，可以直接來找我。”
“姑獲姑娘。”蕭鬼朝她點了點頭。
“嘻嘻嘻……”姑獲笑了起來，聲音悅耳動聽，“叫什麼姑娘，那可是你們人類的叫法。你跟夢魘他們一樣，直接叫我的名字即可。”
蕭鬼道：“既然如此，那你也直接叫我名字吧。”
姑獲掩嘴一笑，眼睛裏有說不出的風情：“這，我可不敢。冥土很安全，蕭姑娘呆久了，自然會明白。”
蕭鬼點頭，笑了笑，沒有繼續問她話裏那句“我可不敢”，到底是什麼意思。
反正，來日方長，在沒有見到父親之前，她都會待在冥土。
她既不想入魔，也不想與人類為敵，既然如此，妖魔們的態度，就跟她無關。
夢貘開口：“大人讓我安排蕭姑娘的住處，我們就先告辭了。”
“自然，各位慢走。”姑獲朝他們盈盈一笑，然後轉身離開。
“走吧，我帶你們去樹屋。”夢貘道。
“謝謝。”蕭鬼點頭。
之後，夢貘便帶著他們穿過叢林，前往暫住的樹屋。奇怪的是，一直閉口不言的虛耗，也跟在他們身後，看起來是打算跟他們同路。
“到了。”
當夢貘剛說完這兩個字的時候，蕭鬼突然看到一個粉紅色的身影，從樹下朝她跑來，嘴巴裏喊著她的名字。
************注釋：姑獲鳥~來自中國傳說的妖怪，有時以九頭的樣子顯形。「奇異雑談」裏提到了它的由來，說是死去產婦的執念所化，抱著嬰兒在夜裏行走，懷抱裏嬰兒的哭聲就化成了姑獲鳥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