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一隻手將她接住。
蕭鬼驚魂未定地轉過頭，看到狐九那張絕美的容顏。
她突然想起，來之前，她想要看湖裏的東西，也是狐九攔住她。恐怕，在那個時候，狐九就已經發現湖裏的異樣。
天啦，竟然是一張張蒼白的女人臉！
實際上，若不是那些臉朝她飄過來，她一定以為她們早已經死了！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很快，她錯愕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目不轉睛地看著狐九的身後。
那一張張白中泛青的臉，浮在水麵下，密密麻麻，將船團團圍住。如果說，之前還隻是小部分“臉”在注視著她，那麼經過她的那一聲驚呼，像是打破了某種平衡，湖底沉睡的“臉”，紛紛蘇醒，全都浮在水麵上，注視著她。
“別擔心，那隻是女蔓。”夢貘站到她身旁，解釋道。
“女蔓，女蔓是什麼？”連她自己都發現了，在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裏帶著顫音。
夢貘神色淡然，解釋：“女蔓，是那些無辜慘死的人類女子，死後化作的怨靈。因為不能往生，所以被困在浮世，得不到解脫。不能生，也不能死。”
不能生，也不能死……
“不能死？她們不是已經死了嗎？”蕭鬼問。
夢貘搖頭：“她們身體雖死，但靈魂不滅。人類不比妖魔，壽命雖短，卻可以輪回，但這些女蔓卻不能。那些因為意外慘死的無辜女子，身死後，在某種機緣巧合之下，變成了女蔓，女蔓不生不死，永世不能輪回，背負著怨靈，一****在折磨中度過。唯有地獄之火，才能將罪惡燃燒，迎來她們真正的死亡。”
聽完夢貘的解釋，蕭鬼蒼白的臉色，有所緩和，可是她還是不敢看那一張張浸泡在水裏的“臉”。
這一次，不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股壓抑的悲傷。
她不能對上女蔓臉上，那一雙雙麻木空洞的眼睛，那些漂浮在湖麵看著她的眼睛，似乎在無聲地向她述說著，自己的悲傷。
“那麼，什麼是地獄之火？”
“地獄之火……”夢貘轉過頭，歉疚地朝她微笑，“抱歉，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地獄之火，應該是毀滅一切的火焰，是神的懲罰。”
神的懲罰？
她們明明是無辜慘死的，為何卻要受到懲罰？
該受懲罰的，難道不是那些凶手嗎？
“您剛提到，女蔓的形成，是因為某種機緣。那您知道，是何種機緣嗎？”蕭鬼問。
她不相信，若隻是機緣，不可能湖裏會有那麼多的女蔓。
夢貘苦笑，眼睛裏閃爍著悲憫，緩緩道：“人的貪、欲，邪惡的術法……那種對於強大力量的渴望。”
“你是說女蔓的形成，是有人刻意為之？”蕭鬼震驚。
夢貘點頭：“有些人類，為了追求力量，追求長生，誤入歧途，最終釀成悲劇。可是，這種悲劇，並沒有停止，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繼續著，重複著……”
隻是為了力量和長生？
這一刻，她根本不敢相信，人類也會如此殘忍，甚至會做出比妖魔還要惡毒的事情。
“善惡不分種族。”夢貘道。
蕭鬼陷入沉思。
剩下的時間裏，蕭鬼如坐針氈，若不是狐九一直抱著她，或者她會瘋狂，最後，她忍不住問夢貘：“她們怎麼會來到這裏？這裏，不是你們的聖湖嗎？”
夢貘回答：“蕭姑娘，你覺得這聖湖之水，是從哪裏來的？”
蕭鬼避開滿湖女蔓的臉，看向更遠的地方，想要找到河流之類的。
“你從上麵，是找不到答案的。”夢貘道。
蕭鬼臉色有些僵硬，上麵找不到，難道在湖裏？
夢貘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道：“不錯，聖湖的水，正是來源於湖底。在湖底，有一條暗河，連接外麵的世界，而暗河的源頭，便在止瀚國的都城——鏡城。那些女蔓，就是從鏡城中央的太湖裏麵，順著河道，飄過來的。一千年來，慢慢積累，現在聖湖裏麵的女蔓數量，已經越來越多。我想，還會不斷地增加。”
夢貘的一席話，讓蕭鬼沉默了。
突然，一陣淒美的歌聲傳來。
那是蕭鬼從未聽過的歌，調子很奇怪，但又出奇的動聽，像是有很多人同時在哼唱，沒有歌詞，隻有旋律，婉轉，回旋，透著深深地哀傷。
蕭鬼往湖麵一看，發現那淒美的歌聲，來著這些女蔓。
她們臉色蒼白，兩眼無神，表情呆滯，嘴巴機械般地張合，但歌聲卻如此動聽。
突然覺得臉色有些濕潤，她抬手一抹，竟然發現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麵。
身後，狐九將她緊緊抱住，整張臉埋進了她的頸窩裏，像是在給她力量，又像是被那些女蔓的歌聲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