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頭,身後站的是一位四十開外的中年人,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他給我的感覺,但我知道,他是一個好人,而且肯定是一個很聰明的好人,不要問我為什麼,總之他看起來就是那種好有書卷氣息的人。但我還是不高興,我不理他,因為他在逗我,把我當小孩逗。
他在我的身旁蹲下,手扯著何首烏的葉子,“多難看呀!那麼多漂亮的花不畫,怎麼就畫這麼個東西哪?”
我很生氣,瞪了他一眼,仍舊不跟他說話。我把自己知道的關於何首烏的知識很認真的寫在圖的旁邊。心裏也是很高興的,我的“百科全書”已經寫滿兩本了,很快我還會有第三本。
他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很開懷,那樣的笑聲讓我聽起來很舒服,也想跟著他一起笑。他一字一字的念著,“何首烏,…”他所說的是我還不知道的,是比我那可憐的小小的知道還要多很多的東西。
我張著嘴吃驚的望著他,他好厲害啊。已經說了那麼多了,可是看樣子他好像還能說出更多。他卻不說了,又大笑了起來,“小孩,我喜歡你,跟我回家吧!”
“院長說了,不能隨便跟陌生人回家!”不過,我咧開嘴笑著,露出了我的小牙齒,“我也喜歡你!你很有意思!”
“哈哈哈~”他又笑了,拍著我的頭,“我們都很有意思。”之後牽著我的手,把我帶到了院長辦公室。
之後我就成了師傅的養女,可師傅從來不讓我叫他爸爸,隻讓我叫他師傅。我很“大度”的告訴他我不介意。他開心的說自己撿了個寶。
慢慢地我知道了師傅XX中醫藥大學的一名很出名的教授,總之是一位很厲害也很受人尊敬的人。他和師母一直沒有孩子,卻在孤兒院領養了已經懂事的我,一般像我這麼大,已經明事理的孩子,多數人是不願意領養的,因為他們覺得這樣的孩子帶不親。但師父和師母對我很好,師傅平時是很和藹的,隻是一涉及到學業就很嚴厲,我有時還會受到責罰,但我從來不會難過,因為我知道師傅是真心地對我好。而且每當我受責罰時,隻要師傅一轉身,師母就會偷偷地幫我,有時甚至會拖過筆故意把字寫得歪歪扭扭地幫我抄。其實我想師傅是知道的,但他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他並不是真的舍得罰我的。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我每天都重複著這樣的生活,白天上學,晚上就在家學習各種醫理,周末時去武術班學習,師傅認為醫者一定要有好的身體才能更好的幫助他人。十七歲那年我參加了高考,選取了師傅所任教的學校,我告訴師傅我一定要成為一名好的醫者。師傅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我能看見他和師母蒼白的頭發和眼眶的淚水。用了六年的時間,我一邊在課堂上努力地學習醫學知識,一麵抓緊機會在醫院裏實習,終於碩士畢業,很多人都向我和師傅表示著祝賀,說著虎父無犬女,但師傅卻很嚴肅地告訴我醫學這條路還很長,而我不過才剛踏上起點,不能因此而驕傲,必須永遠保持著一顆謙虛的求知心。
我拒絕了學校提供的保送讀博的機會,向國際紅十字協會提交了申請書,成為了一名無國界醫生,很多人想不明白。他們替我感到挽惜,他們認為我的心是好的,但畢竟還年輕,應當先把握機會,但我覺得幸福。在我成長的這麼多年裏,師傅並不是無時無刻地陪在師母和我身邊,每隔一兩年,他都會跟隨著國際醫療隊,走在世界上各個艱苦的國家,幫助著那裏的人們。
我知道師母的心中充滿著擔憂,因為艱苦的環境不是最大的問題,有時彌漫的戰火才是讓師母徹夜難眠的主因。但她知道這是師傅的理想,因此她總在背後默默的支持,替師傅打點好行囊。而現在的我,要到師傅身邊去,好好地照顧他,師傅他年紀越來越大了,這樣的工作對他來說會很辛苦,我在他身邊的話會好上很多,我要陪著他到他再也走不動為止,然後接過他手中的接力棒,繼續下去。
就這樣時間又過了六年,直到那天,我們所在的醫療小分隊正好處在一個爆發著戰火的國家,聽著斷牆外聲聲的槍炮聲,我們的心中都很平靜,大家都是多年從事這個職業的專業人員,來到這裏就有著心裏準備,是不會懼怕這些紛飛的戰火的,我們靜靜地坐著,隻等戰勢有所緩解就迅速轉移。這時,一顆流彈在附近爆炸了,近在身邊的牆體搖搖欲墜,而師傅此時去背向牆麵,一點都沒有發現,我沒有多想,又或者想了很多,但是我撲在了師傅身上。心中隻有一個願望:我的父親!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