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於冰在碧霞宮,又傳與城璧凝神煉氣口訣。過了幾日,二鬼回來,詳言:“先到荊州,不意林桂芳已赴懷慶總兵官任;小鬼等趕至懷慶,始查知朱文煒、段誠俱在林總兵署中,相待甚厚。兩三日前,同林岱去探家鄉,小鬼等怕有意外之變,暗中隨行;他已備知家中前後事體,痛不欲生。林岱解勸,仍回懷慶。如今他哥哥聞有去四川之說,未知確否。但他也去有數日了,因此來遲幾天,今特交法旨。”於冰收了二鬼,心下想道:“薑氏年青,我兒子亦在少年,異姓男女安可久在一處?設或彼此有一念悖-,不惟陰功不積,且與子孫留一番瀅債。今林岱父子相待文煒甚厚,將來必幫助銀兩,教他另立家業;不如我去與他說知原由,著文煒到我家搬取家眷,豈不完全了一節心事?隨到房內向城璧等說知,去河南有一件事要辦。城璧道:“幾時回來?”於冰道:“去去就來。”說畢,出廟架遁光,早至懷慶府城外。入城到總兵衙門前,見有許多官弁出入,於冰上前問道:“有一個歸德府虞城縣秀才朱文煒,並他的家人段誠,藉重諸位,請他出來,我有要緊話說。”眾兵道:“你姓甚麼?”於冰道:“我姓張,是他同村居住的人。”兵丁回了巡捕,傳將入去;不多時文煒同段誠出來,兩人看見是冷於冰,主仆就要叩拜,於冰扶住道:“此地非講話之所,我見衙門東首有一座關帝廟,可同到那邊去來。”文煒道:“請恩公老先生到衙門中敘談,何如?”於冰道:“我生平懶於應酬,不如到廟裏說話為便。”三人到了廟內,道士問做甚麼。段誠道:“是鎮台大人衙門中人,到此說幾句話。”道士連忙開客房讓坐。於冰道:“老羽士請便,我們有事要相商。”道士回避,燒茶去了。主仆二人又從新叩拜,問到此地原由。於冰道:“日前你和林岱到貴莊探家,竟空往返了一遭。”文煒驚問道:“老先生何由知道?”於冰笑道:“我也是今日方知。”文煒兩眼淚下,正欲訴說他哥哥話,於冰道:“不用你說,我已盡知。”於冰將文魁事略言大概,文煒、段誠早驚服得如見神明。又道:“自龍神廟與你二人別後,我午間即到貴莊。”段誠道:“老爺何以如此快走?”於冰笑道:“我一天可行二三萬裏,四川到河南能有幾許路?”隨將文魁在袁鬼廝店中教喬大雄搶親起,直說至如何遇薑氏並歐陽氏,兩人女扮男裝,在店中層層問答的話;如何雇車打發起身,如何暗中著二鬼護送,於某月日到成安自己家中,留住至今,詳詳細細說了一遍。主仆二人又驚服,又喜歡,扒倒一齊叩頭。於冰扶起道:“我係從山東泰山碧霞宮才動身到此,一則安你主仆身心,二則說與你知道,你也該辭了林總兵父子,速去到寒家搬取令夫人回鄉,另立家業方好。”說畢,舉手道:“我去了!千萬不可羈遲。”主仆二人欣喜欲狂,又扒在地下一上一下的叩頭。於冰扶起文煒,又再四苦留,定要請入衙門內。於冰大笑道:“我豈能與仕途人周旋耶?”說著,走出廟來。主仆見留不住,要相送出城。於冰道:“你們若如此,我異日一事也不敢照料了。”兩人隻得目送於冰而去,方回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