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著急,孩子很好。”蕭育溫柔地將陶淑兒扶臥在床,又對她明然一笑,“剛剛讓奶娘抱去喂奶了,現在該是睡著了。”聞言,陶淑兒才放心來,笑著又問:“那是男孩還是女孩?”
“是個男孩。”蕭育捋了捋她額頭的發絲,笑得溫朗。話才出,陶淑兒眼裏就閃爍著激動的淚光,瑩亮如明泉,她眉眼帶笑,有些自言自語地說:“是個男孩,真的是個男孩。太好了。”
她拚命想要保住的孩子終於保住了。
蕭育見此,俊朗的臉上也浮現了溫和的笑意,他輕問:“餓麼?我讓丫環們去弄些吃的過來。”陶淑兒溫柔地點點頭,有些虛弱的她,臉上仍保持著淡淡的笑意,溫雅如常。丫環端來熬好的補湯,蕭育接過,細心地喂陶淑兒喝下去。
濃濃的藥香味隨著溫熱的湯水一齊滑入陶淑兒的喉嚨,有些清苦。她猛地一咳嗽,顯些全吐了出來。蕭育放下碗,拍了拍她的後背,有些心疼地問:“是不好吃麼?你想吃什麼,我再讓人去做好送來。”
“夫君不必再為我費心了,我已經吃好了。”陶淑兒溫婉地搖搖頭,說得極其清淡。她歪著身子,輕輕地靠在蕭育懷裏,眼裏帶著些清和的笑意,“我原以為,我會就這麼去的。再也看不到你,再也看不到孩子了。可老天對我真好,我還可以靠在你懷裏,還可以和你說話。這樣即便真去了,我也無憾了。”
“胡說些什麼,你現在不是沒事了嗎?”蕭育溫然地截斷她的話,又強扯出一絲淡然安定的微笑,“你放心,你身體好得很,不但會沒事,還會長命百歲的。你不記得了嗎?你還要和我一起教孩子讀書寫字呢!”
“哪裏就會忘記呢?”陶淑兒被蕭育逗笑,心裏卻越想越淒涼,“隻是,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左右也是熬不過這兩個月的。”
“不要多想,太醫都說了,你隻是產後虛弱,隻要好好調養就沒事了。”蕭育溫柔地握住她的手,隨手又輕抹去她眼角滴落的淚水,笑得溫然而明朗,“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就陪你去園子裏走走!聽丫鬟們說,你去年種的幾株朱槿花都開了。”
“都已經開好了,真好。”陶淑兒輕輕微笑著,她眼裏帶著些欣喜,心裏卻有些生痛。花開了,她卻要走了。她抬眸又看了看蕭育,他的下巴消瘦,剛毅的臉上是刻意撐起的安然。他裝得辛苦,她看得心酸,心裏是澀澀的顫疼。她沉眼,轉頭往蕭育懷裏縮了縮,緊緊貼近了他的肩頭。盈盈的雙眼裏,淚水卻是怎麼也忍不住地悄悄往下流,一點一滴就浸濕了蕭育月白色的衣衫。
她漸漸閉上眼睛,眼前恍然開滿了一大片彩色繽紛的朱槿。輕盈的花冠似朵朵紅雲,片片彩綢般在清風中飄然欲飛。金黃色的陽光帶著花香溫暖了她的眼睛,她笑了,卻也累了,索性在蕭育懷裏慢慢睡去。
蕭育知道陶淑兒睡著,低頭又摟緊了她,溫朗如玉的臉上沉重地泛上哀愁,一絲一絲,錯亂如麻。一半是心疼,一半是心傷。
……
未央宮內,處處可見青瓦飛簷的輝煌宮殿及峭立挺拔的亭台樓宇。順著幾棵綠枝蓬垂的柳樹,正瞧著玉砌雕欄環繞著姹紫嫣紅,闊開了一道朱紅色遊廊直通至椒房殿。
殿內金黃色的紗簾緩緩飄動,王政君從睡夢中醒來,喚靈涓過來服侍。隨侍的靈涓忙上前掀開簾帳,“皇後娘娘可算是醒了過來,您都昏睡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