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土牆崩倒的同時間,金太子忽然轉身過去,因為他看見一個白眉白須、身著黃袍、雙目有神、麵相慈藹、不怒而威的老人,正一步一步走來。
這老人既不為牆倒而動於神色,每一步是一著天衣無縫、可攻可守的招式。
金太子的眼睛亮了。
他立即盯住這老人。
這老人走近牆邊,牆塌在地,他看著地上磚土,淡淡地道:
“誰壞我牆?”
金太子緊接道:“從餘所欲。”
那老人立即抬頭,目光如電,但一臉都是笑容,漫聲道:“金營第一高手,金太子?”金太子沒有笑,沒有動容,眼睛卻亮而毒:“淮北第一大俠,龍在田?”
二人目光相遇,仿佛在空中劃過一排刀劍互碰之聲。
正在這時,我是誰在挾著血箭衝向夏侯烈,喀拉圖正以七十二路瘋魂月牙鏟法追殺沈太公!
我是誰人急如電,瞬間已向夏侯烈打出一十二拳!
血箭驟射,夏侯烈躲閃不及,以袖擋血,就在這短短一遮,已讓我是誰衝入!
夏侯烈這才知道,我是誰之所以會以拳換掌,身受內傷,是連這一擊也算在內的。不算這一擊,夏侯烈勝;算這一擊,夏侯烈就要一敗塗地了。
好個夏侯烈,及時飛踢一十二腿,以腿勢踢開我是誰的拳頭,可是我是誰一頭撞過去,正撞入夏侯烈腹部,夏侯烈隻覺得腹腔一陣無以形容的難受,倒竄而起,以求祛力,但已忍不住一麵口吐鮮血!
夏侯烈倒飛而起,我是誰跟著撲起,他是硬吃夏侯烈一掌換來的先機,絕不讓它失去。
同時間,在那一邊信無二正大戰錫無後,呼桑各與呼桑克亦力戰寧知秋,沈太公周旋於喀拉圖鏟影之間,忽然背後風聲陡起,沈太公一個“癲驢打滾”,“嚓”地一聲,衣角被撕出一片,原來是完顏濁的暗算!
沈太公這一躲閃,鏟頭挫到,沈太公長空一翻身,完顏濁五指如鋼,迎臉抓來,沈太公忙以魚竿反刺完顏濁,完顏濁反手抓住青竹竿,兩人在半空僵持半瞬,即告落下,沈太公忽覺腿上一麻,原來已被喀拉圖的一顆木珠打中“環跳穴”,“咕咚”一聲軟倒在地,喀拉圖暴喝一聲,一鏟砸下!
這刹那間,這邊的夏侯烈,十分在危急;那邊的沈太公,也命在危旦!
金太子與那老人一聲招呼後,忽然各自倒翻而出!
金太子倒翻,已飄然在我是誰身前,我是誰看也不看,一拳打了過去!
金太子連眼皮都沒有抬,我是誰忽然發現眼前的金太子不見了,左右及後方有三個金太子的影子疾撲而來!
好個我是誰,長嘯、收拳,半空再衝天而起,落在丈外,再看時,金太子仍在前麵,連衣袖都沒動一下。
那老人輕得像葉子,快得像風,一出手卻如怒龍,他突然抓住喀拉圖的方便鏟,一推一送,喀拉圖蹬蹬騰騰,在後退跌七八步:那老人回身,嗆然出劍,劍作龍吟,厲芒躍目,完顏濁不敢招架,掩目急退;那老人足尖一抬,解了沈太公的“環跳穴”,沈太公一躍而起,叫道:“龍大俠!”
那老人點點頭,沒有看沈太公,而在看金太子。
因為太子這時也正在看著他,眼睛像一頭狼。
夏侯烈與沈太公驚魂未定,我是誰、喀拉圖、完顏濁,兀自喘著氣。
他們都望著金太子和龍在田。
信無二、錫無後及寧知秋、呼桑兄弟也停了手,信、寧二人各向龍在田一揖,道:“大哥來得正好。”
龍在田笑道:“二位弟弟受驚了。”
寧知秋道:“若非三哥來得快,隻怕小弟要命送在這班賊子手上了。”
信無二道:“若非這兩位大俠來得好。我和老四都沒命啦。”
龍在田轉向我是誰與沈太公長揖道:“想兩位必是行俠江湖、見義勇為的我是誰大俠,及遊戲人間、打抱不平的沈太公先生。”
沈太公笑道:“不敢當,不敢當,您剛才那一劍,名不虛傳。”
我是誰道:“你是龍大俠?”
龍在田道:“老夫正是。”
我是誰道:“可有見到方大哥?”
龍在田愕然道:“方振眉方公子?老夫邀約已久,但還未來啊!”
我是誰道:“他與我們同在江南出發,比我們還早三天,照理該到了呀。”龍在田苦笑道:“可惜老夫還未恭接到方公子大駕,三位而今千裏迢迢來淮北,可有何見教?”
我是誰道:“虞將軍領兵擊金狗,吾等怎能坐視?我們是特來與龍前輩會合,再報效虞將軍麾下,把金狗子殺出淮北!”
此語一出,龍在田、信無二、寧知秋,俱為之驚住;金太子、夏侯烈、喀拉圖、完顏濁、錫無後、呼桑克,呼桑各俱臉色大變。
這樣重要的話,我是誰竟就這樣隨便他說了出來,全場無不動容,有的恨他傷人、有的為之驚心、有人怪他泄露機密、有的覺得他太出言無忌。
隻有沈太公,悠然自得,好像我是誰天生就該在這種場合、這個時候、說這種話一般。
金太子和龍在田天生就像是一對死敵,雖然年紀那麼懸殊。金太子冷聲道:“你們想要以卵擊石、螳臂擋車麼?”
龍在田笑道:“敝國的原則素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貴國退出我國疆界,萬事皆休,請太子回去進言幾句。”
金太子冷笑道:“我能回去,隻怕你就沒命回了。”
龍在田笑道:“匹夫生死,何足惜也,但求金太子體恤兩國軍民,不致兩國大動幹戈,殘害生靈。”
金太子點頭道:“宋國投降,不就成了麼?”
龍在田不笑了:“金國投降,更為適當。”
金太子臉色變了,招手,錫無後急至,金太子拔出宋旗,一足喘之於地:“這麵旗是我在采石殺宋軍所得的,據知采石之役。你的弟弟龍應潛也歿於其中,說不定他就是力爭奪這麵破旗而死,你敢不敢奪回?”龍在田長笑,響遏行雲,說:“何懼之有?”
劍作龍吟,長空化成龍遊於天,急劈金太子!
龍在田一撲起,我是誰就向沈太公道:“若方振眉在此就好了,咱們就可以好好幹上一場。”
沈太公未與金太子交過手,於是道:“你勝不了這金狗腿子嗎?”
我是誰沉聲道:“交手隻一招。”
沈太公道:“如何?”
我是誰一字一句地道:“我絕勝不過他。”
沈太公沉吟道:“是的,如果方振眉在就好了,怎麼他還沒來呢?”
其實方振眉的確在半天前便已到了。
春天的花,因冬天剛過而吐蕊,新新的綠葉,布滿枝椏,春天的清涼,帶著輕輕微微的風,吹得方振眉好清爽,所謂“如沐春風”,真是好風如水。
春花綻放在枝頭,可是春花也綻放在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