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戚為關托大,目中無人,說來他也是個苦命的,自小被人稱是私生子,也是認祖歸宗後才有的機會進學,所以十分珍惜,隻要手中有書,就心無旁騖了。
戚為關一聽也是這是才聽聞有人叫他,恍然醒來,這才慌慌張張地過來給佑哥兒見禮。
佑哥兒有模有樣地抱拳,“這位哥哥也好。”
不論是在家中,還是在宮中,沒誰對戚為關有好臉的,佑哥兒這般真誠地以禮相待,讓戚為關嚇得不輕。
佑哥兒不解,但傅扆不想佑哥兒過於關注戚為關,便岔開道:“早便聽說小世子要來書堂,我等無不翹首以盼的。”
說這些冠冕堂皇文縐縐的,佑哥兒那裏聽得懂。
傅扆也是個有眼色,見佑哥兒茫然,便說起其他了,“說來也巧,小世子堂兄化哥兒在南邊將養之時,竟同在下那不成器的小弟為鄰,如今化哥兒已回京城,小弟同在下書信往來,沒少提起的化哥兒的。如今他身子可還好?”
“化哥哥?”佑哥兒歪著頭想了想。
霍化,佑哥兒知道這位哥哥身子不好,老生病要吃好多臭臭的湯藥,所以佑哥兒很少機會同他說話。
且霍化老獨自一人陰沉沉地在遠處和角落裏偷看人,很瘮人,佑哥兒有點怕他。
佑哥兒年紀小看不出傅扆說這話背後的別有用心,就直說了,“化哥哥又病了。”
傅扆自然不會放過這巴結的機會,想借探望霍化接近佑哥兒,隻是這時傳來唱報,“鎮南王,八皇子,九皇子到。”
跟在佑哥兒身邊的內侍,年紀雖都不大,可到底是也在宮中有年歲的人了,一見傅扆這般做派,就明白他要做什麼的,都心裏暗暗忖度著該如何回霍榷和王永才去。
眾人都忙去迎。
“佑哥哥,佑哥哥,佑哥哥……。”沒見鎮南王小團子身影,就聽到聲兒了。
等鎮南王小團子邁進擷芳殿來,一眼瞧見佑哥兒在西配殿前,噔噔地邁著短腿就想佑哥兒跑去。
佑哥兒原也想跑過去的,但想起袁瑤和霍榷的教導,忙單膝跪地,一手成拳撐在地,見禮道:“臣霍佑參見鎮南王,八皇子,就皇子。”傅扆等人隨之。
鎮南王小團子跑過來,就把佑哥兒抱起,“佑哥哥,我還想你。”
兩小團子一紅,一綠的,抱成一圈,十分可愛。
隻是不等兩小團子說夠話,書堂的總管太監就進來,說先生快來了,請都快入座的。
於是各歸各座。
偌大的東配殿就佑哥兒和鎮南王兩隻小團子,小團子才好奇地四處觀望,就見外頭一老頭領著十人進來了。
這老頭叫龔容,是翰林院學士,其餘來的一概是翰林院供奉。
龔容想鎮南王小團子行四拜禮,鎮南王令其平身,行半禮。
佑哥兒則向龔容行全禮。
書堂總管太監將書展於黑油大案上,龔容不敢案後中坐,坐於大案左側,其餘供奉一色侍立大案右側。
龔容眼見端午將至,一時也不急於翻書教學,而是用淺顯的話說起了屈原。
說到最後,龔容十分惋惜道:“楚王昏庸,不辨忠奸,令忠臣含冤孤憤而終,萬民千古哀悼。”
佑哥兒和鎮南王都不懂龔容在說什麼,但他們喜歡吃粽子,就道:“可他不死,就沒粽子吃了。”
眾人:“……。”
龔容最是敬佩屈原,聽有人敢對屈原不敬,惱怒不已,可不好教訓鎮南王,便教訓伴讀的佑哥兒,“朽木,真真是朽木,不可詗之朽木。”
這話自然傳到霍榷耳朵裏了。
對於翰林院這些個迂腐的老學究,霍榷真怕他們把佑哥兒教成讀死書的。
次日霍榷當朝彈劾龔容,直參他有負聖賢有教無類的教誨,不可為人師表。
既然龔容不可,大漢眾王的提督講讀官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上任。
霍榷薦舉司馬空。
司馬空曾為內閣學士,禦文殿中日講是常事,做眾王提督講讀官綽綽有餘。司馬空有婉辭,最終還是受命了。
司馬空吸取龔容的教訓,也不同兩小團子說什麼屈原和粽子,兩小孩能懂什麼是昏君賢臣,他們就隻知道粽子好吃。
先教會《三字經》再說,司馬空果然是有法子的,先引用典故淺顯地講解《三字經》,那個孩子不愛聽故事的,自然安心聽講了,最後才讓兩小團子背書。
孩子到底是孩子,正是貪玩時,兩小團子上學的新鮮勁兒已過,就耐不住久坐,用心不專背書就磕磕巴巴的。
司馬空到威震府同霍榷喝酒,抱怨加告狀,道:“你五歲就能熟讀《千字文》了,十歲便能做文章,少年就已金榜題名。可你兒子如今連《三字經》都一知半解,他真是你親生的?”
一旁作陪的佑哥兒,十分無辜道:“這還有野生的嗎?”
司馬空:“……。”
霍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