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燁宛,壓根也沒在意對方到底是不是在觀察自己,以及自己是不是應該故意隱藏一些真實的反應。
她的腦子裏在認真的回憶父親的書桌。
印象中,父親的桌子上總是一塵不染的、紋絲不亂的,即便是在他最忙碌的時候,書房裏同時有頭十個人一起請示彙報工作,那些報上來的文件也都被他理成整齊的一排之後才會挨個翻閱。
也是因為他這樣的習慣,所以書桌上幾乎都是些固定的物件,就連簽字筆都還是母親年輕時送的那支萬寶龍。
不同於一般的簽字筆,那是一隻刻了他名字的筆,再加上是媽媽送的,所以爸爸一直用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換過,就連出差在外也都會帶著。
平常的時候,那支筆就躺在包裝盒裏,安靜的待在書桌的一角。
至於萊奧諾爾帶來的這隻鋼筆,她似乎從未見過,卻又好像非常熟悉。
腦子順著進入書房的步伐開始仔細回想,從沙發到書櫥再到書桌、擺設,那些自小接觸到大的再熟悉不過的物件挨個閃過。
恍惚間,好像有個一模一樣的影子一閃而過。
燁宛回過神,終於想起來了,是書櫥旁邊的玻璃展櫃,那裏一般用來擺放燁氏集團的各種榮譽還有父親好友的一些饋贈。
通常隻要是父親認可的朋友,無論禮物輕重,都會愛惜的放進展示櫃裏,由專人負責清掃。
二層的隔間裏,好像就有一支跟這個一模一樣的筆,這樣特殊的藍和團雲暗紋,應當是沒錯的了。
“這支筆是蘇賀父親的遺物,實物本來是一套兩支,所以你父親的那支應該也是蘇賀父親贈送的。”萊奧諾爾說著說著,突然笑了起來,“不過燁總貴人事多,想跟他接觸的人又不在少數,大約自己都已經忘了是從哪裏收到的這麼個小東西了。”
燁宛低垂著腦袋,看起來像是在仔細觀察這支筆,實際上腦子有些發亂。
她開始回想起父親跟蘇賀的幾次衝突,似乎父親第一次見到還是冷瀟的蘇賀時就非常不滿意,甚至直接撤資以示態度之堅決。
那時候她不明白,隻以為父親是因為質疑自己所以順帶著懷疑自己選的人。現在結合起來看,難道真的是因為父親和蘇家之間有什麼過節?
可是蘇賀之前已經跟自己說的很清楚了,那所謂的家仇都隻是誤會,這段時間在醫院也都是他跟父親一起安排所有事,怎麼可能現在又牽扯出這一樁事。
難不成當時蘇賀的解釋是……
她不敢再細想,也無法再細想,萊奧諾爾狀似沉著冷靜的說明還在繼續。
“我猜蘇賀一定向你隱藏了這段家仇真實的細節,因為他被你迷昏了頭,所以連自己從小到大的信仰都可以背棄,可是你真的覺得,這段往事,隻要他選擇遺忘了就真的可以忘記嗎?”
燁宛抬起頭,看著麵前這張精致的臉,那飽滿性感的唇正一字一句的吐著世間最冷漠的文字。
“一旦你們結了婚,他每天要麵對的就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和殺父仇人的女兒,你以為他還會有真正的快樂嗎?”
她的話是質問,又更像是拷問。
“殺父仇人”這四個字,就好像塵封的潘多拉魔盒,如此輕易的就被打開,如此輕易的就讓她安定的心頭籠罩上一層厚的撥不開的烏雲。
“燁宛,你是個聰明人,何苦為了私心活生生逼死自己最愛的兩個人?”
燁宛愈發迷亂的模樣讓萊奧諾爾的心裏更有底了,她開始暗喜的期待今天可能會取得超出預期的效果。
良久,燁宛都沒有接茬,這讓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力氣下的有些猛了,讓這位嬌小姐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了。
毫無預兆的,對麵的人抬起頭,眼底那一絲慌亂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比起平日更甚一層的清澈。
“這些話,你為什麼不拿去勸蘇賀呢?”
“什麼?”這回輪到萊奧諾爾直接梗住。
“你們是老朋友又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你這麼了解蘇賀,想必對他的報複和信念也都不陌生,我想,關於家仇這個問題你直接找他談可能會更好,畢竟就像你說的,這兩個都是我愛的人。”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那隻鋼筆收進口袋裏,“謝謝你將蘇賀父親的遺物交還給我們,我想他一定也很感謝,有機會大家再聚,到時一定讓他向您好好表示謝……”
“燁宛!你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