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會蒙你?”盛宣懷苦笑著從袖口裏掏出暗約文稿,朝馬建忠晃了晃,“你看這是什麼?”
馬建忠半信半疑地走到盛宣懷麵前接過文稿,看了半晌之後,不由叫出了聲:“怎麼,怎麼會這樣!你,你難道真的會傳說中的挪移之術?”
旗昌洋行。
擔文懊惱地推開斯米德辦公室的門,竟然發現施懷雅正坐在沙發上同斯米德一邊品著白蘭地,一邊談笑風生地聊著什麼。
“親愛的律師先生!剛才我和斯米德剛剛提到您,沒想到,您就在我們的眼前出現了。”施懷雅站起身,風趣地朝擔文笑了笑,“這是不是就叫做心想事成?”
“很抱歉,施懷雅先生。有件事,我想跟斯米德先生單獨談談。”擔文尷尬地笑了一下,他此時並沒有開玩笑的心情,而是走到斯米德麵前,二話不說就把他往外麵拉。
“對不起,施懷雅先生,請稍等片刻。”斯米德見擔文如此反常的表現,立刻就意識到一定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他趕忙把喝了一半的酒放在桌上,不等施懷雅做出反應,就跟擔文走出了辦公室。
兩人在辦公室門外停下,斯米德問道:“出什麼事了?”
擔文的臉色很難看,壓低了聲音說:“彙豐保管箱裏的暗約……不翼而飛了。”
斯米德驟然一驚:“你說什麼?暗約不見了?”
“噓……小聲點。”擔文指了指辦公室,示意斯米德不要讓裏麵的施懷雅聽到。
斯米德雖然壓低了聲音,可語速卻明顯加快:“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留著那些東西!隻要它們還在這世上存在一天,就會給我們帶來數不盡的麻煩。現在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吧?”
擔文沉著臉,一言不發。
斯米德繼續抱怨:“昨天我特意囑咐你,讓你一早就去把東西取出來,我看你準是又睡懶覺了。你看看現在都幾點鍾了?”
擔文辯解道:“你講點道理好不好?銀行的大門還沒開,我就等在那了。”
“可東西呢?”斯米德質問道,“難道它自己會長出翅膀——飛走了?”
“就算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擔文沒好氣地跟斯米德抬杠,“除非它自己會開鎖。”
斯米德拉著擔文又往遠走出幾步:“你就沒有去找銀行嗎?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們就沒有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當然去找了。”
“他們怎麼說?”
“他們當然不會承認過失出在自己身上。”
“可東西的確是在他們提供的保管箱裏不見的,他們是在推卸責任!”斯米德不知不覺又提高了聲調,“我看,就是他們在搞鬼。你不是律師嗎?控告他們,讓他們把東西交出來,讓他們賠償給我們造成的損失!”
“可我們根本拿不出證據。”擔文也焦急地說,“我們一直否認這些東西的存在,而現在卻要提出訴訟,那等於在打自己的耳光。”
“那你說怎麼辦?”斯米德攤開雙手,指了一下辦公室的門,“施懷雅就在裏麵……他是來跟我簽合同的。眼看這筆錢就要到手了,可你現在卻告訴我暗約不見了……天呐!”
“鎮定,鎮定,我們都靜下來,好好想一想。”擔文擺擺手,像一隻被放在熱鍋上的螞蟻,來回地走個不停。
“先生們,你們……在幹嗎?”施懷雅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他拉開辦公室的門,詫異地望著兩人,“需要我幫忙嗎?”
“不,謝謝。您再稍等一下,隻需要一小下。”斯米德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忙跑過去,推上辦公室的門,把一頭霧水的施懷雅再次關在裏麵。
“想到辦法了嗎?我們現在怎麼辦?”回到擔文身邊,斯米德迫不及待地問。
“管不了那麼多了。”擔文狠了狠心,“我們現在就去跟施懷雅簽合同。”
“可那些暗約呢?”
“施懷雅並不知道這一切。”擔文咬著嘴唇,“隻要我們能拿到錢,至於以後的事……管他呢。”
“好吧。看來也隻能這樣了。”斯米德來不及細想,稍稍平複了一下剛才的情緒,和擔文重又走入辦公室。
“對不起,讓您久等了。”回到辦公室,斯米德故作若無其事地說,“施懷雅先生,擔文律師既然已經來了,我想,我們現在就可以簽訂招商局出售給貴公司的合同了。”
“太好了。”施懷雅從公事包裏掏出擬好的合同,遞給斯米德和擔文。
兩人迅速地翻看了幾眼,施懷雅又掏出一張支票,放在桌上:“這是6萬元訂金。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我想在一周之後接管招商局。”
“當然。”斯米德朝擔文望去,擔文點了點頭,斯米德忙拿過桌上的金筆,準備在合同上簽字。
就在這時,門響了兩下,伴隨著助理邁克的聲音:“斯米德先生,華盛總廠的盛先生和馬先生要見您。”
“告訴他們,我不在。”斯米德聞言一驚,本想讓邁克把這兩個人快點打發走,以免壞了自己的好事。誰知話音剛落,房門已經被人從外麵推開了,盛宣懷、馬建忠站在了門外,邁克正不知所措地望著自己。
“斯米德先生,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馬建忠的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