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翻地覆(1 / 2)

長安街,長安街,臨城最熱鬧的街道,貫穿臨城,直通臨城的南北城門。街上貨鋪、酒樓滿目,小攤、小販無數。青色大石板的路麵上形形色色的人物來來往往,空氣中的酒肉香氣四溢,耳邊充斥著商人的吆喝聲,人群的歡笑聲,好不熱鬧。然而,有富庶便有貧苦,這個世上不曾沒有了的是乞丐。這天,路腳邊牆角處出現了一個衣衫襤褸的枯瘦少年,他坐在地上,背靠著牆,抬著頭望著天空,目光有些呆滯。更奇怪的是別的乞兒多是找個陰涼處,他倒好,直坐在太陽底下,即使幾經汗流浹背,也不知道換個地方。路過的人不是沒有見過乞丐,也不是沒有見過傻子。隻是這個乞兒實在是有些特別,他隻是安安靜靜地倚在牆角從不出聲,他的臉上也沒有流露出羞恥的神情。說他呆,是因為他的眼神有些呆滯,總是看著天空。說他不呆,是因為每當有人施舍與他幾個銅板時,他都會禮貌地說聲謝謝,語氣不卑不亢,好似這事平常的猶如吃飯喝水。有人看不慣他這種神態,跑過去羞辱他,說乞丐就應該有乞丐的樣,讓他祈求自己,便多給他幾個銅板。但那小乞丐卻正坐起身子笑著地回答道:“您願意施舍是您的善心,您不願施舍是您的權利,我的命是上天賜予的,如果上天安排我會餓死,我會愉快地接受我的命,這是天命。”說完便不再出聲,任那個人怎麼羞辱也不再說一句話。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其一,這話似乎不該出自一個小乞兒之口。其二,這話怎麼聽都覺得隻有半截,怪異的很。後來看熱鬧的越來越多,那人覺得丟臉,粗著臉罵了幾句便怏怏而去。而小乞兒似乎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人群的圍觀和指點他好像也沒看見一樣,又倚回牆角,自個獨自在那兒出神。也有人出自好奇走上前來套他話來,隻是小乞兒隻是說自己家是荒年逃難出來的,一路上家裏人都沒了,隻是剩下他一個。所有人都覺得有些不真,但這個世道荒年淪為乞丐的還真的有很多,所以盡管都覺得小乞兒隱瞞了什麼,但都沒當回事,反正自己的樂子足了,便散了去。有好心的走之前還給了小乞兒幾個銅板,很意外地得了一句充滿真摯的謝謝,即使他們有的隻是隨意扔了幾個子便離開了,可身後還是傳來了一句答謝。雖然當時施舍的人有不少,小乞兒也是忙著道謝,但總感覺那句謝謝是真的感謝自己的。其實所有人都真相了,小乞兒說了實話,但他隱瞞了的是那家人其實已經一個都不在了。這個小乞兒其實在昨晚的時候就已經餓死了,而現在的小乞兒已經算不得同一個人了。

陳雲很蛋疼,當他再次睜開眼時整個世界都變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時,又被一大堆紛雜的記憶弄的死去活來,然後就是無盡的饑餓感,整個胃好像糾成了一團。陳雲也不知為什麼他還能醒過來,這種折磨還不如不醒過來,如果能選擇那麼他一定會選擇去重新投胎,附個身奪個舍實在非他所願。他也奇怪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可惜現實狀況容不得他多想,他得先活下去才能有力氣想這些事。陳雲醒來的時候天還是黑乎乎的一片,等他積攢了些力氣能動時天已經開始亮了,他稍稍活動了下身子,就是一陣撕裂的痛楚,頭也是暈暈的。他知道現在他這種情況很糟糕,但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以他目前的狀況,能走個十來步就不錯了。於是他憑著那點體力咬著牙走出黑洞洞的小巷,就近找了個麵朝南能照到太陽的牆角倚了下去。然後他就閉氣雙眼,汲取太陽的溫暖與能量來調節起眼下這具身體來。時間過的很慢很慢,尤其是當你不得不時時刻刻聚集起你全部的心神來和死亡做抗爭的時候,真真是度日如年。在陽光的滋養下,陳雲漸漸恢複了點生氣,全身細胞都開始活躍起來,可腹部傳來的絞痛不時的提醒著陳雲這具身體差不多快到極限了。陳雲歎了口氣,他現在這種情形,大概就是等死的節奏了,那麼在臨死前再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吧。於是陳雲睜開眼坐起身認真打量起他所處的環境。眼前的街道古樸而有序,它很寬敞,大概能有二十來米,而且順著它往遠望去,竟然看不到它的盡頭。它周圍坐落的建築群很複古,大多是木瓦結構,牆壁也都清一色的青磚。而且房屋都排列的很整齊,感覺能跟陳雲那裏的城鎮不相上下了。再往遠處看,隱隱有著不少高大的樓宇,有五六來層的,也有十幾層的。陳雲驚詫了,盡管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這個世界跟我國古時候差不多,但這麼大的樓宇怎麼也不像這個時代的產物,而且還不止一座,這說明這個地方的文明可能並不像想象中那麼簡單。陳雲來了精神,他開始仔細觀看起周圍的人群。由於是清晨,街道上的人還不多,不過已經有不少小販陸陸續續擺起了攤子。他們應該都有自己固定的攤位,因為小販雖有不少,而且還帶著林林總總一大堆東西,可這個街道卻看起來很有序,看來這已經形成了習慣。再遠處,路中央,一群拿著木棒穿著跟捕快似的人,對著周邊的小販指指點點,好像在指揮,好像在巡視,這大概就是這個時代的城管吧。原來的小乞丐就吃過他們不少苦頭,不過他們也不算壞,有的還給過小乞丐幾個饅頭,隻不過職責所在,當有大人物來時,他們就會清場,像小乞丐這些人都得回到黑胡同呆著,有的時候一連幾天都不準上街乞食,這能餓著肚子盼望著早點解禁。唉,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惡矣。皆知善,斯不善矣。人們對美好的事物過於最求,卻往往忽視了他們在追逐中所造下的惡與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