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總有一些人,會對自己所追求的偏執到極點,無論是如何去做,隻要能夠挽回哪怕一點點,也會悍然出手,哪怕是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而淩旭雖然於劍道一路上已走得很遠,可是卻同樣避免不了這樣的執念,天劍門與劍道作為他至為重要的兩個東西,是任何人都不能夠損害的。
所以他同樣做了這個選擇,隻要趁著劍道無雙的晚溪孤身一人,隻要有著絕對的人數優勢,即便是天劍門之下無一人的劍道能夠與她相抗衡,但是卻有機會,可以滅除這個隱患……
站在任何一個角度去看,或許淩旭的選擇都合情合理,但是最重要的一點卻是,他的選擇早已摧毀了他的信念,背棄了他的道,劍之道。
修劍者,都以自身為最強,劍鋒所指,所向披靡。有人無敵於天下,但隻要是真正的劍修,或許此刻不敵,又或許在如何修行也始終追不上對方。
這樣的話,就要選擇認命,選擇所謂的“最好”的選擇嗎?
淩旭的眼裏早已失去了神光,他那蘊修數十載的劍道正在慢慢崩潰,他沒有勇氣與晚溪一戰,以此來貫徹自己的劍道,所以他,未戰先敗。
淩旭半跪在地上,風中帶著幾分涼意,讓他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他已有多久沒有感受過真正的寒意了?或許他自己都已經忘記了。
“這些年你所走的路,已偏離了原先的目標,看不清自身了……”
蘇輕寒看向了半空中依舊被太虛劍陣包圍著的晚溪,寒冷的眼眸中露出了尊敬之意,還有著幾分神往與堅決,他揮了揮手下令停止了劍陣的運轉,而後轉過身來再度看向了淩旭,看著這個他曾經最期待的師弟,如今卻失去了所有的神韻,因蒙塵而變得黯淡無光。
“與你一同在山中修煉了數十年,越是了解師弟你,就越是了解不了師弟你啊……”
蘇輕寒歎息了一聲,隨後帶著幾分追憶的神色繼續說道:“師弟,你可還記得當年在你入門之時,師尊是如何說的?”
淩旭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雙手緊緊握住,可是旋即又鬆了開來,最後說道:“師尊賜我劍時曾經說過,走在這條路上,你的艱難現在才開始……”
“那麼,何為艱難?”
“見不可見之物,遇不可遇之事,明不可明之理,敵不可敵之人……”
“既是如此,為何你至今仍不明白,仍然沒有領悟?”
蘇輕寒的目光穿透了淩旭的一切,直指他的本心,竟讓淩旭在這一刻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你本是意誌堅定之輩,可是卻為何走上了這樣的路。敵不可敵之人,你可還記得半分?你可還有勇氣,向著無可力敵之人揮動手中的劍?”
淩旭頭已靠在了地上,卻怎麼也回答不了:“弟子……不知道。”
“那就讓我告訴你!”
蘇輕寒長袖一揮,明明沒有半點修為的出現,可是他的身影卻在這一刻仿佛變得無比高大,無比廣闊,最後似也連這片天地都容納不下。
即便他的劍意不如晚溪,他的劍道遠遠不如晚溪,可是蘇輕寒卻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他沒有說出一句話,卻仿佛有千言萬語一般,他的劍意亦像一道無法遮掩的光芒,即便是微弱黯淡,卻始終不會被黑夜所吞沒,發出他自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