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猶豫了會,範誌說的很輕,眼梢偷偷飄下那個開始冒冷汗的小士兵。
“帶出去,軍法處置。”肉肉說地很淡,連眼都未曾眨一下,甚至不再看底下人的反映,任議論聲四起,她隻緊抿著唇看似鎮定地轉身離去。
這毫不留情的答案透著不容置疑,底下的士兵們開始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有些想求情的,也隻好乖乖的噤聲。唯有向來衝動的馬盅,衝著肉肉的背影大喊:“時雲龍!至於嗎?不過是句玩笑而已!”
“她沒錯。我們隻是贏了一場仗,即使天下既定,剩下的路還很長,誰不是如履薄冰的活著,有些玩笑注定開不得!”許遜伸出手,強壓住衝動的馬盅,一直深鎖著的眉頭緩緩舒開,肉肉的反映讓他鬆了口氣。
他承認自己害怕,怕漸漸學會獨當一麵的雲龍,野心也隨之膨脹了。
“他隻是個小士兵,什麼都不懂,就算錯了警告就好,何必要……”
“嗬……”終於肉肉停下了腳步,從鼻間輕哼了聲,笑轉過頭看向氣紅了臉的阿盅:“殺一儆百而已。我要這些弟兄們記住,也要我自己牢牢記住!今天的時雲龍是因為淩玨塵而存在的,沒有他,就沒有我!”
肉肉沒有再去理會旁人的表情,隻是轉過身,徑自離開。她突然想遠離開這一切的喧囂,可以有個安靜的地方,靜靜想念他。贏了,可她卻覺得前所未有的疲倦;單純就想暫時丟開所有,像從前那樣躲在玨塵身邊做著默默無聞的時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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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冬,寂寞的冷。午後天邊,陽光是淡淡的鴛鴦黃,不刺眼,卻薄涼刺心。
肉肉靠立在城牆馬道上,這裏是擎陽,離薊都好近。風土人情全都被感染上了薊都的味道,讓人輕易就產生了錯覺。好像還是置身在去年冬日,她依舊懷揣著同樣的心境,靜靜等待著玨塵的出現。
一眨眼,眼簾中的畫麵又回到了現實。肉肉嗟歎了聲,默默地低下頭,百無聊賴的整理著衣衫。她開始覺得無力了,玨塵不在,笑和悲都找不到人分享,這些天除了閑逛肉肉什麼都不想做。
直到餘光掃到端潤急匆匆奔來的身影時,肉肉才斂起眉,好奇地看了過去。
“出……出事了。”
“怎麼了?”
“兵變了……”
端潤的話還沒來記得說完,遠處就傳來喧嘩聲,肉肉迅速跑上城樓。居高臨下的探頭看去,能瞧見不遠處有不少士兵大聲叫喊著什麼,許遜和馬盅費力想鎮壓住他們,但似乎有些無濟於事。
“怎麼會這樣?”肉肉覺得困惑極了,就在昨晚大夥還一塊打獵,一起鬧。
“他們知道你是個女孩了,覺著被欺騙了。”
肉肉噤聲,不再多做詢問了。默然看著軍隊慢慢逼近城門,她卻不合時宜地嗤笑出聲,能猜到這一定是夏侯儼玄的傑作。就像曾經的營嘯一樣,常年離家飽經戰爭的士兵們是經受不起挑唆的。可能隻需要一兩句慷慨激昂的話,就能挑起他們潛藏的不滿。
“時雲龍!”已經有人率先策馬逼至城樓下,仰起頭大喝出聲:“你不過是介女流之輩,憑什麼領導群雄。這分明是利用將士們的信任,讓大家都跟傻瓜似的被你耍的團團轉!”
“給我弓。”愣了會,肉肉眼神淩厲地看著那個將士,瞥見其他士兵也正紛紛朝城門處趕來。她轉身,大聲地衝著守衛城樓的範誌命令。
“雲龍,殺不得。”就立著一旁的範誌,迅速把自己手上的弓往身後藏。就連他都看得出,城樓下那個將士一定是帶頭鼓噪的。他跟雲龍一樣恨不得一箭射死他,可現在的局勢不是可以衝動的時候。
肉肉重重吐出一口氣,牙關緊咬,下顎也跟著顫抖。氣還沒順過來,原先城樓上的其他士兵,突然動作一致的舉起弓,紛紛對準她。
“你讓我等死嗎?”這齊刷刷的動作,讓肉肉的心徹底涼了,她冷著目光緊睨著範誌。
“雲龍,離開擎陽吧。他們隻是一時激動,不甘心跟著個女人打仗,你先離開段時間,許遜他們會安撫好那些人的。”
“你覺得我會走嗎?如果……”肉肉一頓,目光掃過城樓上的士兵們:“如果就因為我是個女人,他們就可以下得了手殺我。那或者,死對於我來說倒反而是種不錯的歸宿。”
“可是……”端潤仍舊擔心,這件事原本就可大可小。雖說兵變的隻是小一部分人,可是如果雲龍選擇繼續耗下去,整個淩申軍的士氣會被重挫。
就在城樓上的眾人相持不下時,城中甬道上也鬧開了。不少百姓突然衝出擋在暴亂的士兵前,抵死不讓他們靠近城門上的肉肉。百姓們是單純的,在戰亂的年代對於他們來說,最大的利益並非豐衣足食,而是能活到現在。他們不管時雲龍是男是女,隻知道淩申軍在她的領導下,是在為百姓的命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