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奇跡”(代後記)(1 / 2)

“除了奇跡”(代後記)

我在夢境裏堅持生活多年/除了奇跡/奇跡本身,和奇跡之外/再沒有其他/能抵達人類核心之所的秘密/而生活的本質也不過/如此,像不能承受的奇跡,如此之輕。——《除了奇跡》。

由這首詩我想談談詩歌與詩人之間“除了奇跡”即“奇跡本身”和“奇跡之外”的事情,並把詩中的“奇跡”描繪成比詩歌還輕,像詩人情感生活之輕。

人們常說把事情看淡一些,如果把生活本身比作一部循規蹈矩的時間機器,那我們都是這部機器上輕淡的“秘密”,這不也是奇跡之所在嗎。

我寫詩亦是一個偶然的奇跡。詩歌讓我初次邁進了“情感的奇跡之所”,並在奇跡之所裏矛盾頻頻。

我寫詩是從迷戀一個女孩兒開始的。記得1988年剛上初中一年級我每天上下學都能遇見她,卻不敢拿正眼看她,可她那雙碩大明亮的眼睛,委實讓我著迷和心動,她與我年歲相仿。後來我為她寫了一首幼稚的小詩:轉眸瞬/一張笑靨的臉/一雙纖細的手/彎彎的眉/像虹/掛在我心中//平凡的日子裏/似曾相識/淡淡地一笑/化成彩/塗在我腦中。之後給她取了個很侉的名字叫《心上人》。

前不久林雪老師幫我整理詩稿時發現了這首小詩,並說是我真情實感的流露。我告訴她,這是我寫的第一首詩。但我沒有把她收進詩集,原因是當時我一寫完,就猛然發現這個“夢中”女孩兒消失了,而且她不再讓我思念,甚至還對她有種厭惡之感。究其原因,不得不承認這首小詩是我發自內心想象“真情實感流露”的偽作,因為她當時並沒有笑,我也沒看見她的手,我甚至還懷疑她有眉毛嗎?但我從不懷疑想象,因為想象在詩人情感流露中是“無罪”的,想象亦不構成虛構的主謀。所以她、詩歌和我(詩人)之間彼此產生了情感上的衝突,而矛盾又是陌生的,直到現在這種情感上陌生的矛盾還停留在我心裏。

就這麼寥寥數語參差幾行的幼稚小詩,好像命中注定要把我與詩歌結下緣分,而當時我還年少對生活毫無感悟,以及初次嚐到情感流露失敗的苦楚即對詩歌裏“虛偽的矛盾”厭倦了,決定不再寫下去,隻作為我原初的夢想。

可是我長久以來依然迷戀著詩歌,總是想從生活的鏈條上重回詩歌“情感的奇跡之所”。但生活本身是無為、平坦,乃至平庸的場所,讓其富有詩的靈感,充滿詩意,又談何容易。詩乃個人情感提煉出來的精粹,她是點綴生活的水晶珠鏈,亦是生活本真的精神世界。多年來像我“毫無錘煉的生活”又有何欲望來觸動內心的熱情並淬取我精神上“純粹的情感”。因此我一度陷入深愛她的“窘境”。

光陰荏苒,二十年恍如一夢!2009年年初,我正式調入天津市作家協會文學院工作。冥冥之中仿佛我與詩歌再續前緣?果不其然,我快速料理好過去雜亂無章的生活後,一頭紮進了文學的殿堂苦苦“修行”,從此真正走上既狹窄又寬廣的文學之路。

很快我便進入了文學創作的境界,這才懂得過去即便是索然無味、波瀾不驚的生活,那也是普遍情感的積蓄和個人價值在精神上逐步釋放的過程。否則,我就寫不成《哈行散記》、《霧靈山》、《一枕黑甜》、《沉重的巔峰》等一係列組詩。後來我又去阿爾山、甘肅、台灣采風,回來後立即寫成了分量較重的組詩:《藍色邊境》、《西行漫溯》、《大海落葉》。

輕淡的生活實際上也是“奇跡之外”和“奇跡本身”所賦予自我本能創造的情感意識和知覺本身。並不是說個人“情感的奇跡之所”本能上是達不到的,是費解的迷,或高不可攀的詞彙和象征(當然也可把“情感的奇跡之所”降低到“深淵”的高度)。

之後我在詩歌創作上再度陷入詩歌本能的“知覺”、“詩性”和“知性”三元線性矛盾並無意識地與“情感離散”上升到複合矛盾的對立層麵,卻把生活本身揚棄。這種深入詩歌“元點本體”本身破碎且呈線性離散狀的本能意識結構,非“獨立詩意”和“純粹意象”所能辨析的。而詩終歸要還原生活的本真,當真實情感之所中的“奇跡”回歸到詩歌“元點本體”中的時候,“詩性”就與其外在的“知覺”和內在的“知性”構成了多重矛盾,甚至成為詩中看似“自在”卻難以駕馭的“複合體”。

作為詩人,作為真正具有“前意識”的詩人,我想也很難把詩中的“核”即“知性”輕易地推向登峰造極的純粹意識高峰,因為她本身就是模範化的“前意識”與“知性本質”矛盾的化身和統一體。所以詩人本能欲望先打開“情感的奇跡之所”的門,好讓詩人跟他們的詩歌實現真實而遙遠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