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頭興致很高,他也不管方嵐願意不願意聽,滔滔不絕說下去:“大夥都說,改朝換代好啊,再來一次均田製,窮人又有地種了。大家合計,還是要把外出的人找回來,不然的話,到時候官府分田,沒有人頭,就要吃大虧了。留在村裏的人,昨天就去找逃難的人回來,我家裏這些物事,怎麼也要個男人看管,今天早上,我老伴和村裏的一些人也一起外出找兒子媳婦去了。”
方嵐一頭的霧水,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叛軍的紀律會比朝庭軍隊的好,而且還免征半年的人頭稅。這不符合常理,越想越是不明白。他是規規矩矩讀了十多年書的人,在徐家學堂程仕信的精心教育下,用心學習。對國家、朝政、軍隊、稅收的內容都懂,知道沒有稅收,朝庭就無法運轉,尤其是打仗,最耗錢財。安祿山那來這麼多的錢,養活那些士兵啊?
其實這裏麵的道理也不難,安祿山起兵以後,唐玄宗為了培養地方上抵抗力量,放寬政策,讓他們開國庫,征新兵,按戰時標準就地籌集糧草,滿足戰爭的需要。這樣好的攬錢機會,地方官府豈能錯過。河南道立即行動,征收軍糧,當地百姓雖然心中不願,但為了抗擊叛軍,又沒有理由抗拒。這樣大量的糧食進了城堡。
然而,唐軍抵抗力量太差,安祿山進軍又快,幾天功夫,攻下了河南全境。征收的糧食又都到了安祿山的手中。如果管理得好,這些物資夠安祿山的軍隊用上一年。他起兵反唐是被逼無奈,既然做了,就要硬撐下去。當然要爭取民眾的支持,有現成的好事,他能不做?
方嵐學的是正統的儒家思想,將朝庭視為主體,認為神聖不可侵犯。帶著這樣的有色眼鏡看待這個問題,當然想不通。他眼前有一件更迫切的事情要做,也沒有認真的去想這個問題。他對鄭老頭說道:“鄭大爺,請給我一間房,我要在裏麵靜坐一段時間。請你照顧好我的棗紅馬,三天之內不要打擾,包括吃飯時也不要叫我。”
鄭老頭甚是不解:“三天都不吃飯嗎?”方嵐點頭說道:“是的,我現在要解決一個難題,不能有人打擾,所以越是安靜越好。”鄭老頭不再追問,打開了一間主房的門說道:“這間房子行嗎?”這是一間用來紡紗的房子,房子裏有兩輛紡車,還有一些廚櫃、板凳、油燈之類的物事,如果沒有人打攏,用來打坐練習內功是可以的。方嵐點頭同意,進房便關上了房門。
鄭老頭拿來一床被子,站在門外對方嵐說道:“方公子,晚上寒冷,拿床被子給你擋擋寒氣。”方嵐在房內說道:“謝謝鄭大爺,我不需要。以後請不要跟我說話,要是讓我分了心,會出大問題的。”他沒有開門。
鄭老頭右手挾著被子往回走,用左手拍打著腦袋,自言自語的說道:“真是奇事,這大冷的天,就那一件長衫,能抗得住寒?那長衫難道是寶衣不成?好吧,不說話就不說話,三天時間很容易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