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嵐與叛軍交過幾次手,親身經曆,知道朝廷的官兵根本就不是對手。雖然相信鄭老頭說的都是事實,但也不願意說朝庭的壞話。深有感觸的說道:“想不到叛軍的攻勢如此之猛,簡直不可思議,隻怕朝庭也沒有預見到。當地官員應該將村民組織起來,抵抗叛軍,他們隻通知你們撤離,不是最好的辦法。”
鄭老漢說道:“說得輕巧,我們都是手無寸鐵的農民,怎麼能抵擋叛軍?官家拿了我們的糧食,征了壯丁,可事到臨頭,他們先跑了,全然不顧百姓的死活。官家來報信,老百姓都相信,整個村莊一下子全亂了。本來生活得好好的,現在要逃難了,那能不亂呢?。牲口、豬、雞鴨,大人小孩,鬧哄哄的,雞犬不寧。”
方嵐說道:“這該死的安祿山,造了多少孽呀。”鄭老頭帶著情感說道:“我家這頭大肥豬,怎麼也趕不動,兒子媳婦說丟了算了,逃命要緊。我可舍不得它,便冒著生命危險留下來照顧它。我老伴死活也要陪我,跟著留下來了。”
方嵐沒有見到鄭老漢的老伴,以為是遭到叛軍的侵害,突然插話:“咋不見大娘啊,是不是叛軍進村,把大娘抓走啦?這些叛軍無惡不作,真可恨。”他看鄭老頭神情很好,沒有激動的情緒,也沒有憂傷的表情,十分正常。心想,怎麼會是這樣?有些想不通。
鄭老頭瞅了方嵐一眼沒有馬上回答方嵐的問題,而是慢條斯理的說道:“你們這些官宦之家和朝庭的官員一樣,都說叛軍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其實不然。我親眼看到大隊人馬從官道上開進,車水馬龍,旌旗飄蕩,秩序井然,根本就不進村莊,對老百姓秋毫無犯。前天,官家又來告示,說主上進兵神速,已經包圍了洛陽,不日即克,並說主上體貼百姓,免征半年人頭稅,要我們安心種地。他們不叫朝庭稱主上,看樣子要改朝換代了。”
方嵐迷惑不解,覺著不可能是那樣。對老漢說道:“老人家一定是看錯了,這些吃朝庭奉祿的官員,怎麼會一個個的都跟著安祿山跑?情願當叛徒,你說的不一定是實事。”
“怎麼不是實事?這是我老漢親身經曆的事,還有假嗎?現在這些當官的,和從前的大不一樣。不懂朝廷的法律,按照自己的好惡辦事,老百姓早就受不了啦。”方嵐沒有吱聲,他認為鄭老漢不是說謊的人。想了一會說道:“這我就想不通了,那些朝廷的官員,食君之祿,應該報答君恩。怎麼會見風使舵?全然不顧社稷的安危。”他用自身的標準來衡量當朝的官員,當然想不通。其實很簡單,張九齡下台後,唐玄宗不用讀書人,重用李林甫這樣不願讀書而善於應變之人。這些人隻重個人利益,輕視道德觀念,缺乏忠君思想,遇事見風使舵先保全自己,這樣的官員能舍生取義嗎?
二十多年來,官員換了一茬又一茬,那些飽讀詩書隻認死理的大臣都靠邊站了,剩下來的是少之又少。而這些人雖然有忠君愛國之心,但獨木不成林,沒有能力與叛軍對抗。事到臨頭也隻能隨大流,保一時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