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嵐說道:“老百姓最怕的就是病和災,這個我有切身體會。一人得病受累全家,賣地看病不是上策。”
鄭老漢說道:“人病了那裏還有什麼策不策的?救命要緊。那些有錢人倒是喜歡用計策,開始很關心你,幫助做這幫忙做那,熱心得很。但是事情過後,到了關鍵時候,他就逼你還債。說起理來堂而皇之,想方設法將你最不願意拿出來的東西奪了去。那些有錢的大財主,表麵上道貌岸然,熱心快腸,內心之中,無時無刻不在打著主意,算計著奪取別人的錢財。”
方嵐並沒有去深想鄭老漢的話,當時大小地主兼並土地的問題已經十分嚴重。以他的學識,應該知道大地主兼並土地,會產生兩極分化,給社會帶來動蕩。但他現在的主要心思都集中在目前的戰爭上,忽視了這個問題,更沒有去深究這場戰爭產生的原因。他叉開話題說道:“打仗,你們不知道嗎?”
鄭老漢說道:“知道﹗上月二十六,官兵來收糧食,說是安祿山反叛朝廷,給國家帶來災難。朝廷要征兵剿滅叛軍,所以要征糧,一人五十斤,按人頭收。理由很充分,我家七口人,三百五十斤,一兩不少的交了。”
方嵐說道:“那是官府征收軍糧,應該的。”鄭老頭憤憤不平的說道:“你生活無憂,不知百姓之苦,話當然說得輕鬆了。其實今年的人頭稅早就收過了,又要收糧食,許多人都不願拿,或者拿不出來。但官府說,不交糧食,叛軍就要打過黃河,這裏的人都要遭災,強行征收。那些官兵可不管百姓的死活,非要不可,挨家挨戶的搜查,有些人家糧食本來就不夠吃,那來交的?打呀,鬧呀,一塌糊塗,硬逼著家家戶戶交齊。我們村二千多人,被他們收走了十多萬斤糧食。而許多人家就要因此餓飯,有的甚至已經揭不開鍋了,老百姓的日子難過呀。”
方嵐說道:“打仗是要糧食的,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沒有糧食,軍隊如何上陣打仗啊。這些官兵雖然過頭一些,但為了抗擊叛軍,隻有這樣了。沒有糧草,軍隊就要餓肚子,如何能剿滅叛軍呢?”
鄭老頭餘氣未消,加重語氣說道:“是呀,我當時也這麼想,還為官兵說話,並且幫助王老四交了一百五十斤。可官府征收了糧食還不算完,又要征兵,挨家挨戶的捉人,兩丁抽一,四丁抽二,五丁以上抽三。我家隻有一個獨子,沒有涉及,那些兒子多的,就發愁了,捉的捉,捆的捆,雞飛狗跳,鬧得整個村子都不得安寧。當兵吃糧應該,征壯丁當兵也應該。但是保護老百姓的責任不能不要啊?前幾天又來通知,說叛軍氣勢太盛,官兵抵抗不住,要全村老百姓躲避。這是那裏來的道理,這樣的朝庭,還能長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