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明晚期開始,青花繪畫逐步吸收了中國畫技法。這算天作之合麼?一個端莊秀麗,而另一個,飄逸出塵,畫在她的身體上,以最刻骨的方式,以最完美的曲線——你讓我如何舍得與你離散,我們仿佛已是骨中骨肉中肉!這是絕色傾城的絕配——傾城女子,總需要一個極品男子來配,那青花是絕色的佳人,幹淨飄逸,不染塵埃,總得要中國最古典的書法和最動人心的山水來配吧?
而我最喜的,還是最簡單的一種叫纏枝蓮的圖案。
是第幾次去看青花呢,去年秋天,我在蘇州,看到貝聿銘先生設計的蘇州園林似的博物館。想起李煜的《長相思》“……秋風多,雨相和,簾外芭蕉三兩棵,夜長人奈何。”如此美的蘇州博物館,是宋詞!是詩!又仿佛日本俳句中的芭蕉聽雨,而青花,最應該放在這樣的地方吧?
第一次看到了“纏枝蓮”三個字。
在青花上,它們枝枝蔓蔓的纏繞著,以青色纏綿於那瓷裏。哦,纏枝蓮,纏枝蓮!它如此與青花相輔相成,如此地空靈著,唯美著,唯有青花,配得上這樣的圖案,這圖案讓人喜悅又讓人感覺到隱隱失落的名字!
門環惹銅綠,去問纏枝蓮。這是我亂寫的句字,是誰惹了青花的心?讓她再也忍不住,一步步逼仄而來,一問再問:你到底是等了我多少年?!!
聽周董的《青花瓷》,毋寧說是在讀方文山的詞:“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這“初妝”二字多銷魂——我等了你千年,你素衣薄麵,隻著青衣出現,一張嘴,吐出蓮花瓣瓣,你寧靜淡泊的樣子,就是青花,是宣德年間最珍貴的青花吧!“你的美一縷飄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到我去不了地方?是是,最美的地方總是隔岸觀火。但為了這美,我會尋了又尋,走了又走!哪怕十年八年,哪怕千年萬年,我也要等!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在等嗎?如果值得,一定要等。記得無聊夏日,我看中央十套的《台北故宮》,看到了宣德年間的青花,一下子驚住,那仿佛等了我幾百年的青花,就那樣端然的美著,我在這端,它在那端,雙雙驚魂失色!
隔江千萬裏!就當我為遇見你的伏筆!
這伏筆真大,大到一見傾心。青花,你必須承認,我對你是一見傾心!
“坐中佳士,左右修竹,白雲初晴,幽鳥相逐,眠琴綠蔭,上有飛瀑。落花無言,人淡如菊。”青花,你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我說不出有多麼喜歡你,但是我知道,這心底,一直有一筆濃墨重彩的青花,深深地烙在了心裏。
命有青隨身。
而我臣服於命運的安排,把這朵青花,永遠放於心裏麵的最裏麵,等待它有朝一日,成為彩筵上最熱烈的祝福吧。
選自《海燕·都市美文》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