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自然讓菊子想起了自己的家鄉,家鄉的這個節日。她被廖啟訓感動了,聰明伶俐的她當然能夠猜出廖啟訓煞費苦心討好自己的目的,但是,此刻,也許隻有此刻,她的心“化”了,軟化、柔化、甜蜜化了,即便這個男人與其他男人一樣,原不過是顯示下聰明,耍個花招,以求達到肌膚之親的生理需要,也算他費盡心機、別有情趣的了。
“你等等,我們的“女孩節”的規矩你還沒有說全。”
在廖啟訓詫異的目光中,菊子莞爾一笑,款款走出房間。等她再次進來,廖啟訓眼前一亮,隻見她穿上一身日本和服。那和服花團錦簇,那人則嫋嫋婷婷,如在畫裏,似墜夢中,又似天女下凡!早把個廖啟訓看得呆了。更兼她手中擎著一個竹編鬥笠,手舞足蹈,輕盈曼轉,為他一人跳起了日本有名的“鬥笠舞”。菊子的舞蹈身姿還在廖啟訓眼前盤旋,隻聽得菊子又歌喉婉轉,字正腔圓,竟然唱起了京劇《晴雯補裘》。
《紅樓夢》中,正患著病的晴雯一宿未眠,將全副身心全副力氣和全部感情賦予那一絲一線,表達與暗示了晴雯為了寶玉什麼都可以犧牲的情愫。
這廂裏,喬木菊子一曲唱完,兩人四目相對,激情迸射,便撤去藩籬,心無阻礙,攜手相擁入羅幃……
回憶到這裏,廖啟訓恨不能立時三刻就見到喬木菊子。但是,等他疾疾來到“采菊旅舍”,卻未見到喬木菊子。問老板,被告知去見一位熟人。
在焦急、苦惱與企盼的等待中煎熬了好一陣,終於見到從外麵回來了的菊子。兩人相跟著來到一間客房,還沒等坐在榻榻米上,廖啟訓便要卿卿我我。
“看你,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猴急的!但是,老板說你已經開始賒賬了,老板說也就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本來本旅舍是概不賒欠的。”
“你告訴他,我不會欠他的,等我的薪水發下來,我什麼也不幹,第一個就還給他。真他媽的勢利,不開眼!”
“我知道,你喜歡我。但這正是你不該的,這種地方……你就是薪水再高,也不夠在這裏開銷的。除非你弄一大筆錢,把我贖出去……”
“我會想辦法……”猛然,他想起,自己將要遠赴雲南偏遠的騰衝那瘴癘之地,但就是再銷魂一夜,也不能丟了麵子。
此時的菊子還不知道廖啟訓要去雲南。
“你真有辦法?”
“哦……”廖啟訓一邊支吾其言,一邊想到,聽說騰衝盛產翡翠,到那裏當了站長倒方便弄一些,不過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弄翠玉之類玩的是大價錢,自己如何能有那本錢?
“你若真有心,我或許也能幫你一把,我倒願意學你們中國的《三言二拍》中“賣油郎獨占花魁”的秦重與王美故事。”
這個故事廖啟訓也曉得,為了回報賣油郎秦重的真心相待,頭牌名妓王美竟然自贖自身嫁與秦重而從良。
“不過,我可不像那王美那麼有錢。可是,我也有個辦法。剛才,我去見了一個我同行的姐姐,她名叫“金子”,她身上有很多的“白貨”(海洛因),因為上海日本憲兵隊突然開始對日本人搞這種買賣實行“嚴查嚴打”,她怕出事或者砸在手裏,正四處找熟人盡快脫手,欲賤價出售……”菊子欲言又止,注視著廖啟訓。廖啟訓知道,自己的同行,甚至自己在上海的手下,也有人暗地裏幹著買賣毒品的生意。包括中統、軍統,都有人幹這樁生意。起先,這些特工機構的任務並不包括毒品緝私,但後來有的時候也幫助憲兵和警察打擊一下,結果有的特工“近水樓台”,通過查禁活動,反而明白了毒品買賣的暴利與渠道,自己也偷偷加入搞起來。其實,廖啟訓偶爾也利用職權之便,稍稍地搞一點,不過搞的是從印度帶來的鴉片、嗎啡之類,他知道“白貨”比前兩種更易令使用者進入飄飄欲仙的狀態,也就更容易使人吸食成癮,具有更大的毒性和“力道”,最主要的,是更貴,更值錢。廖啟訓之所以一時沉吟,還因為他沒有想到眼前這位看似美麗甚至清純的日本女人,竟然也幹這個。但是,很快,廖啟訓啞然失笑。這算什麼,自己還是個道貌岸然的君子呢,不也為了生存得好一點幹些違心的事。再者說來,如果罌粟沒有毒,它的花還不美麗呢!占便宜自是人的弱點,同時也是人的優點,那是誘使人的生活從低級到高級、從低檔到高檔的動力之一。愛便宜,上到總統帝王,下至三教九流,概莫能外。
這樣想著,他便點頭。機敏的菊子不失時機:“你如果願意,兩天以後,你還來這裏,我約好她,你們見麵自己談。”
兩天後,廖啟訓果然如約前來。菊子引他左彎右繞,來到旅舍中最隱蔽但卻最豪華也最寬大的一間居室裏,裏外套間布置成娛樂和休閑兩個區域,和式門窗內裏的和式家什一應俱全,榻榻米、箱籠屜櫃、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