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啊,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啊。”偉其從台階上走了下裏,來到了他們麵前。
“回去吧。別鬧了。”
“是啊,快回去吧。”他的妻子也跑了下來,把他往屋子裏拉。
“沒事,我沒喝醉。我們繼續聊啊。”
“我說大偉,你可被鬧了,別嚇到小孩了。”壹叔已經有些不快。
偉其使勁一甩,一把掙脫開了她的妻子,把臉貼近了壹叔的麵。“瞧你那心疼的樣,我連說句話都不行了。啊哈哈,算得了。你還是回去慢慢疼愛吧。誰叫你找到了一個怎麼好的小媳婦呢。”
偉其轉過了身且剛要走回台階上,壹叔就衝了上去,一把將他扯了過來,照他臉上就是一拳揮去。偉其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腦袋有些暈呼呼的。他抹掉從鼻子上淌下來的血,順道把鼻腔裏還未來得及流出鼻孔的血,用力地猛吸了回去。
“******,不讓人說話了是吧。還敢打我,想和我玩吧。現在我可心情好著呢。”
接著偉其一躍向前撲倒在了一叔的身上,兩人便扭打在了一起。他媳婦見到發生了這種情況,立馬跑回屋裏將老爺子喊了出來。可老爺子哪能勸的動啊。兩個都已經被惹急了。即使他拉住了壹叔,自己的兒子就會拚了命的揍著。要是拉住了自己的兒子,就要看著自己的兒子被壹叔挨著揍。
站在一旁的黎芳感覺到了一陣的心悸,她也很希望自己能上去幫個忙,最好是叫他們兩停下來。可她卻害怕的移不動自己的雙腳,如已被定在了土地上。再說她自己也沒有那一份力氣。心悸愈來愈強烈,而她卻更加無法動彈。隻能在一旁叫喊著讓他們就此打住。可沒有誰理會她。他們自己已仿佛置身於擂台上,現在所有的觀眾的目光都已聚焦在了他兩的身上,而她們的叫喊聲,就如觀眾的呐喊,正成為他們為之拚搏的動力。
最終,因為壹叔有著強迫的體格,而偉其則蕭條的如油條一般,幾個回合搏鬥下來後,擂台上注定隻可以站起來一個,而另一個必須倒下。所以,油條還是被麵包打敗了。油條鬆軟著身子,身子散落了一地,下半身也正被麵包坐得快散架了。而麵包不過是身上的芝麻和芙蓉掉了一地,也僅僅是這樣而已。
偉其被壓在了一叔的身下,而一叔坐在了他的身上,他們就像還在等著裁判開始數數。
“你橫啊,剛才不是很了得嗎!你快一些爬起來啊。”
“你走開,看我立馬橫給你看啊!”
“算了吧,你隻要道個歉就可以了。”
“什麼?道歉?我要向誰道歉。”
偉其還是笑著個臉,隻是有些幹澀。他沒有力氣能夠把已叔推開,也就隨他坐在自己的身上,便開始去臆想,現在坐在自己身上的是自己,而自己所處的位置正是躺著那個混蛋。他看見那個混蛋在向自己苦苦哀求著,玩了命的在抽打著自己的耳光,說他知道自己錯了,不應該這樣的,以後再也不會有了。那混蛋還不忘誇耀著偉其,用能夠想到的一切美好的詞彙,全都倒到了偉其的身子上,隻為求偉其能夠立刻從他的身上起來。他說他不想變的如此難堪,他說他此刻很沒有麵子。可這樣反而使偉其卻笑得更歡了。那個混蛋還要什麼麵子啊!偉其不禁暗暗自喜。他要那個混蛋學狗叫來討好自己;學馬帶著自己去溜達一圈;要他承認自己說的那一切都是事實,而便不是無中生有。可笑的是那個混蛋竟然都照做了,偉其想不到那個混蛋竟然會照做,不過效果還是不錯的。他覺得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所有讓自己覺得丟臉的事都可以一下子全都忘記了,因為他太高興了。因為那個混蛋實在是太******混蛋了。
“你到底聽明白了沒有?”壹叔見他半天不說話,隻是自顧自傻笑著。
“好好好,對不起。我真不應該將你兩的秘密說出來的。我可真是···”
偉其剩下來的話剛擠到喉嚨處,壹叔即刻抓起了偉的衣領將其高高舉起。然後又重重將他甩回到地上,用手抵在了他的胸口,大聲說道:“你給我老實點。”
“有種打死我啊,甩甩衣服,捶捶我的胸,你他媽又不是女人。你不是很厲害嗎?”偉其剛把話說完,壹叔真是一拳揍去。
“滿意嗎?”
可偉卻笑的更開了。“大力點啊,是不是昨晚太累了啊?哈哈哈。”
老爺子見自己的兒子不僅沒賠個不是,而且還愈說愈來勁了。於是趕忙跑上前去,攔下了壹叔又舉起來的手。
“啊壹啊。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嘴就是臭的很,欠抽啊。你看你氣也出了,嘴巴子也打了,就算了吧。給李叔個麵子。可以嗎!”然後老爺子鬆開了手。
“既然如此,我也不計較了,以後最好還是管好你自己的嘴。”然後邊說邊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來到了黎芳的旁邊,安撫著此刻已經有些失了神的黎芳,“沒嚇到吧!沒事了,我們走吧。”黎芳隻是機械式的點點頭,說不出話來。
而偉其的鼻子上又開始淌起了血,他不想馬上起身來,隻想先看會兒天空。血開始慢慢流過了他的唇間,他張開了嘴,用自己的舌頭把它掃進了自己的嘴裏。
“味道都糟透了。”
當黎芳他們沒走出多遠後,就在身後麵傳來了一喊聲。“你個混小子,你給我回來。”壹叔聞聲轉過頭,看見偉其正拿著把菜刀朝自己衝來,而且現在已近在咫尺。還沒有等他完全反應到該做何反應,一道光就閃過了他的眼瞼,亮出了前麵偉其的麵容。接著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處一重,然後是一陣痛,接著便是一熱乎。一股滾燙的液體從體內流經此處,最後噴薄而出。
他反應過來,急忙抬起手要按住,卻無法遏製。抑製不住它們如狂歡奔走般的熱情。漸漸地,他感到自己的四肢也開始變得乏力,腳下軟綿綿的。就像是他常常會做的夢,夢見自己會踩在雲上遊走一樣,隻要輕輕一踏,就可以飛的老遠。可現在他卻很討厭此刻的感覺,因為太真實了。以後雙腳再也無力支撐住自己的身子,倒了下來。該死,為什麼要這樣。然後他便要開始詛咒這個可恨的世界,為什麼要這麼對待自己。詛咒所以該死的神明,眼睛是不是此時都已被眼屎給塞住的望不見光了。詛咒著所有的所有,他所能在此時想到的一切他厭惡的東西。
最後,他還是不理解。為什麼一個孩子卻要去承受這一切。
在他倒下去的時刻,他看見黎芳一臉受嚇後的恐怖,她的淚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流淌。那一刻,他卻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對視著,那麼的無力。他開始想到以後沒有了自己,她是否會經常會餓著肚子去上學,會不會又會被別人欺負或孤立。以後她卻隻能一個人孤零零的去麵對所發生的一切,或默默的承擔,流著淚,躲在一個昏暗的無人會涉足的角落。他感覺自己都已無能為力了,即使放心不下,但有時候卻別無選擇。於是在最後,他做了最後的努力。
“照顧好自己!”
這就是他最後的努力。一種不痛不癢的安撫。
偉其緊握著手裏的刀,發了瘋似地對天吼叫著,眼睛裏冒著淚卻不住的笑。菜刀上的血液因為他的顫抖而到處飛舞滴落,在地麵上點綴出無人理解,也沒人會理會的圖像。
“哈哈哈,看到了麼,你他媽倒是起來打我啊。你快些起來啊···啊哈哈哈,我看以後,以後還會有誰···還有誰···”
黎芳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這段路是怎麼過去的,隻知道自己已經回到了家,且躺在了床上。很快黑夜來臨,如無數個夜晚一樣,黑是寂靜而幽深。黎芳隻能躲在牆的一側的床上,在空間不大的床麵上,來回的翻滾,然後直至體力耗盡,才安靜地躺下來。窗外開始又響起了蟲鳴,此起彼伏。而那蟲鳴又讓黎芳想起了母親,讓她想起了自己的無助與彷徨。不過,她不想要再聽到一些會牽扯到回憶的聲響,也不想讓回憶強迫自己再去聆聽窗外的聲響。她把自己埋在了被子裏麵,她要把自己與外麵的一切都切割斷絕,甚至於夜空下的黑暗。雖然被子裏是一片的漆黑,閉上眼也是星星點點的黑暗。不過那是僅僅屬於她自己的黑暗。很快黎芳在黑暗中悶睡了過去,盡管外麵的世界依舊聲響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