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是來給你們補習俄文的。”瞿秋白口是心非道。

“沐之不在家,那今天晚上就不學了吧。”王劍虹興味索然地說。

“也好,也好。”

王劍虹等於下逐客令了s但心裏很緊張,卻又怕他真的馬上就走,當她見瞿秋白並沒有馬上要走的意思,心裏雖然有點高興了,但倆人卻隻是窘態無言地靜坐著。

眼下,王劍虹的心裏反而更有些緊張了,她在暗暗猜度:他好久都沒有來過了,這麼巧,今晚冰之不在他卻來了,這是巧合,還是天意?難道說他真是來給我們輔導俄文嗎?我已告訴他不學了,他為何又還不走呢?這時才見瞿秋白拉過一張白紙在寫東西。哦,他是在給冰之留紙條?劍虹不便正麵看,就勢斜瞟了一眼,無法看清內容。

瞿秋白將寫好的紙條給王劍虹緩緩推了過去,王劍虹順便瞟了一眼,才見紙條上寫著:

“倩女傳書似紅娘,笨傻張生喜若狂;急赴閨閣拜鶯鶯,兩朵紅杏終出牆。”

王劍虹一看詩文,心情既興奮又緊張,麵頰也立即緋紅了。她強製著激動的感情,靜了一^這才羞赧地輕聲問道:

“你見到冰之了?”

“在路上遇到的。”瞿秋白一邊說,一邊摸摸索索從西裝衣袋裏取出那疊詩稿問道:“劍虹,你能認出這些詩稿是誰寫的嗎?”

王劍虹順勢瞥了一眼,漸漸地,一切都明白了。又靜了一會,才羞答答地說:“我——我不認識。”

1屋,你也不認識?”瞿秋白盯著王劍虹道:“聽說是一位準備回老家的人丟掉的。”

王劍虹見瞿秋白仍緊緊地盯著她,這才“此地無銀三百兩”地羞赧著默認道:你一你既然看過了,那就請先生批評指教吧!”

瞿秋白沒有正麵回答,隻是又隨手寫一首小詩給王劍虹:

你,

莫是文君舍去天府地,

胸懷強民興邦闖異鄉;攜來你那巴蜀品格彙新潮,斯人之誌令欽尚!

傾慕之情存心底,

隻待瓜熟蒂落那時光。

王劍虹看了瞿秋白的小詩,一下子就看出他是在“和”她那首《心底收藏》,霎時,麵容好似一朵初春欲開的桃蕾。接著她又回贈了一首,秋白看後,便猛然一把握住劍虹的手,親昵地喊道:

“虹,你很恨我吧?”

王劍虹瞅了瞿秋白好一會,才突然醉在他懷裏喃喃道:“我??…。學生怎麼敢恨老師。”

“哎,我那幅‘素描1?”王劍虹突然想起什麼,立即從秋白懷裏坐起來問道。

“什麼‘素貓’‘葷貓’?我不知道呀。”秋白故意一本正經地否認。

“你騙人!我是和詩稿放在一起的,肯定是冰之一塊給你了?”“哦,是這樣,難怪冰之說是你早就搭配好的。”這時瞿秋白才承認說:“我留下了,忘了帶來。”

恰在這時,丁玲回來了,她見他倆如癡如醉、興奮和諧的模樣,心裏也感到很高興,又看見滿桌子的情詩,便道:

“哎呀,才哈哈功夫就寫這麼多詩呐!你們也不要太狠心了,留一點給別人寫吧!”

王劍虹把詩稿收拾起來,他倆都把丁玲當成知己,便大大方方遞給她說:

“好,那就請你評論吧,

“不不不,小女不敢,更沒那個水平,”丁玲推辭說,“如果是寫給我的我就看。”

“哎,正好給你寫了一首。”王劍虹邊說,就把瞿秋白適才寫的那首《倩女傳書》挑出來遞給丁玲。丁玲看了一眼道:

“哎喲,‘紅娘’?咱可不敢當!我隻不過是看你們可憐才為之,古人雲"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嘛。”

“什麼‘可憐,人皆有之’!你個死丫頭盡說假話,你不是說到月泉家去了嗎?”劍虹罵道。

“哎,不是有人說過‘不說假話辦不了大事’嗎?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比真理都偉大’,你還罵我呢!”丁玲說。

“哎,劍虹,你這桃花公主,何時帶你的瞿公子去遊你家鄉那原始正宗的桃花源呀?”丁玲看著劍虹和秋白問道。

“來日方長,定有佳期。”王劍虹說。

“來日方長,還要等6佳期’?”調皮的丁玲挖苦道:“哎,你不是最近就要回去嗎?豈不是佳期?何不這次就帶他去。”

“你個死丫頭!”王劍虹親昵地打了丁玲一拳。

“哎喲,過河拆橋,真沒良心!”丁玲抱著劍虹羞她道。

三人說笑一陣,罌秋白決定告辭了。丁玲便提醒說:“哎,劍虹,你就讓秋白老師這樣走呀,不給他一件信物?”

“哎呀,給什麼呢?”王劍虹邊說,到處翻找了一陣,都沒找到一件合適的東西。還是丁玲機靈,她雙眼盯著牆上那隻小鏡框道:“哎,牆上那隻鏡框不就是最好的禮物嗎?”

“天天見麵,還用得著看那樣的醜相?”

“哎,那可不一樣,這才算是珍貴的定情物呢。”丁玲邊說邊去替她取鏡框。

“就你這鬼丫頭過場多!”王劍虹順口溜出一句家鄉方言,又轉對秋白道:“照得很醜,當然本相更醜,如果不嫌棄的話,那就拿去吧。”

瞿秋白接過小鏡框,就像天真的孩子獲得一件特別心愛的玩具一樣,傻得可愛地看著照片,又看看劍虹,一時,真把她看得不好意思了,這才重複道:

“好、好!太美了,太美了!可是,我卻沒有什麼東西好回送

呀?”

“行啦行啦,劍虹不是說了‘來日方長’嗎,豈無後報之禮?”丁

玲直言道。

從此,王劍虹就再沒提回家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