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陋室雜記(1 / 1)

第八章 陋室雜記

當你做單身漢時,多想有個家,夢裏的家,曾被無數次燦爛地幻想,被設計過不同風格的組合。

當我領取了紅塑料皮裹著的結婚證書,待“驗明正身”,得到法律上的認可,你挑了一個良辰吉日’一群逐擁著你的親朋,在為你舉行的婚禮儀式上,出些個擠眉弄眼的花招,而你迫不得已過關斬將時,這偌大的世界,你算有了一方屬於你自己的天地。

我的“窩”不算小,15平米。

剛結婚時,時興紅燈牌收音機和48條腿。為試驗自己的創造思維,從設計家具圖紙,到捷克式家具的打磨上蠟克氫漆,我全部親自動手。過剩的精力創造出女流之輩稀有藝術,使我的“窩”篷壁生輝。

時過境遷,為趕消費大潮,我節衣縮食,“十年規劃”終於實現了彩電、冰箱、洗衣機的目標,而“窩”的地平線從此不再延伸,隻剩下一條S通道,於是,我的想象力又放在三維空間Y座標,使四周的牆壁隻剩下巴掌大的潔白,琳浪滿目,多像“多國部隊”的迷彩服。

三維空間的Z座標,最後又被人丁興旺所得。我有了女兒,又接來了婆婆,決不能讓老人孩子受委屈,托人買了兩副床板和幾根槽鋼,搭起了空中摟閣。我的“窩”喜添新居,當天,我就卷起被頭鋪蓋搬上了難以伸腰的“二樓”。

不知什麼時候,我又有了收藏欲。

誠然,心有餘而力不足。比如,收藏各種民間小報沒有空間;收藏古錢幣沒有經濟實力;收藏郵票,沒有去郵票流通市場站班換票的時間;收藏化妝品空瓶可是無人想到的絕活兒,可又上哪兒去找那麼多的女友。於是,我那隨機的寶藏成了樣樣不精的“豬頭三”。

左牆,收藏了滿滿一壁書,無論古今中外,無論精裝簡裝,隻要是書就行。

右壁,掛滿了褪了色的字畫,無論名家新秀,藝術在於追求。

門上掛著埃及銅盤和龍泉寶劍,就讓它們自相矛盾。

櫥子裏擺著海南鹿角,黃山靈芝,無錫惠山“阿福”,桂林微型盆景,景德鎮瓷靴,龍尾端硯,河南玉章,北京骨雕,我都喜歡。

我的“窩”成了不倫不類的“民俗博物館”。

我的“窩”有和平的溫馨四溢,也有戰爭風暴的降臨。

和平是因為“窩”的安樂,沒有享受過“窩”愛的女人,便不是完整的女人。

冷不防,一雙小手從身後蒙上了我的雙眼,隨著女兒百靈般的笑聲,嘴裏會塞來一塊去了皮兒的香香甜甜的椰子糖。

下班回家,發現早晨換下的黑絲襪已經洗淨補好,雖說是粗針白線,顯得特別紮眼,我想不會再穿的,可這是老奶奶的一片心意。

我被小偷割了手提包,丟魂般地發呆,端來了滿滿冒著熱氣的一海碗,他笑笑說發財、發財,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嘉獎你十個雞蛋。”

戰爭風暴的醞釀源於一個傳統的觀念,中國的女人不能比男人強,中國的男人最怕失去女人的崇拜。

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發現我還無蹤影,女兒和奶奶張著嘴,可家裏沒菜,囤裏沒米。是夜,他滿臉陰霾地教訓我:“朋友的妻子燒得一手好菜,織毛線手不離針,衣服裁得漂亮非九。”滿腦子槳糊的我,沒好氣地回答:“你見誰好,就奔她去,我放你一條生路。”他說了一大堆後悔的話,我說了一大堆廢話。

我盼望和平,也不反對“窩裏鬥”,生活需要調料,隻怕有一天我們相對而無言,那粘乎地活著還有什麼勁兒。

我愛我的“窩”,就像愛我的生命。

我有過下海南淘金的幻想,也做過上青藏高原援內的夢。但即將邁人不惑之年的我像背負著“房子”的蝸牛,始終在現實的土地上爬_一個螺旋方程,理智地履行一個古老的格言:“金窩窩銀窩窩,離不開自己的狗窩窩。”

[玉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