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不知如何應答,片刻之後緩緩答道,“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他一把將我抱起,“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他緊緊貼著我的雙唇,好讓我聽得更真切。
我雙臂攬住他的脖頸,“以後我該怎麼辦?瓔珞死了,我們之間便斷了聯係。還有,既然你送我入宮並非為了要我接近皇上,那麼日後,我還要繼續吸引他的注意嗎?”
他輕柔地將我放在床上,隨即躺在我的身邊,“我會盡快派人接替瓔珞,隻是,人選,我考慮了許久也沒有主意。”
我惆悵地說道,“她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人能完全取代她。”我頓了頓,“她就那麼走了,你遺憾嗎?”
他湊近我,吻我的發根,“月兒,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要的,我給不了。”
我苦澀一笑,“她至死都以為你不明白她的心意。”
“一切都寫在她的臉上,我怎麼會不明白?既然給不了她愛情,就給她一點自欺欺人的安寧。我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他說的沒錯,可我的心裏還是像被蟄了一口一樣難受。在他看來,他已經仁至義盡,可對她來說,再多的仁義皆敵不上一絲一縷情意。
“在想什麼?”他低聲問道,說著,向下移動著,熾熱的嘴唇輕噬我的鎖骨,“父皇那裏,自然要避開,他絕非長情之人,時間久了,自然會淡忘你,到時我會見機接你出宮。”
他將未來描繪地這樣好,好到我不敢輕易相信,“淩默,你對你父皇有偏見。”
“怎麼說?”
“他似乎心裏存著一個人,名字叫悠悠。”
“這個名字確實很熟悉,好像聽過不止一次。”
我更堅定了自己的猜想,“我想是她改變了你父皇。她是你父皇的心結。”
他冷笑一聲,“無論他和那個悠悠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他都沒有理由如此肆意妄為。月兒,他不值得你同情。”
“他從未對我施以恩慈,我又怎會有多餘的善心給他?我隻是感覺,你父皇的改變必有內情。”我將手指插進他的頭發裏,“淩默,你能想起你父皇曾特別鍾情某個女子嗎?”
他停了下來,回憶著,終於搖搖頭,“沒有。他的女人雖多,但個個都是得寵一陣便沉寂下去,極少幾個強勢的也皆是因為隨軍征戰過。”
“你父皇特別喜歡秋千,你是如何知道的?”我想起溪邊那架秋千,不寒而栗。
“宮裏早就傳開父皇有此怪癖。”
“這其中大有玄機。”我恐懼地看著他,“這後宮到底藏著多少秘密?”
“正因為後宮深不見底,我才要盡力帶你逃出這鬼地方。無論付出何種代價我都要盡快將你救出去。”
“我信你。”我微笑,心裏卻擔憂地厲害。
此次小產已經驚動了皇上、馮貴妃、賢妃,皇上因為一個小小的女官下令嚴懲寧嬪,此等奇聞恐怕早已在宮中傳開。即使今後我有意避開眾人,樹欲靜而風不止,想來得失早已超出我的控製。淩默看不到,可我必須明白,我和他開始地太晚太晚了,雖然我還不是妃嬪,但是我已經成為他父皇的女人了,縱然他有心救我,最終也隻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或許,小產也是天意,上天在提醒我,我和他注定不能善始,更不可能善終。他可以沉溺在幻想中,我卻不能,他是嫡長子,未來的君王,失去我,他還有整個天下,可我已經被重重地傷害過一次,若再失去他,真的是一敗塗地了。
這幾年,他努力擴展勢力,看起來,羽翼頗豐,可這天下終究是皇上的天下,淩默不停收買人心企圖撼動皇權,可皇上還是穩穩地坐在龍椅上。指望他救我出宮是不現實的,退一步講,即使成功了,他也要冒巨大的風險。那也是不想看到的,我寧願老死宮中,也不願看到他為我犯險。
我的心冷了下來,羞愧地想,冷月啊冷月,真是糊塗,怎麼會有如此天真的想法,一入宮門深似海,來去哪由人的心意?我和冷秋,注定成為宮廷爭鬥的犧牲品,冷秋機關算盡尚落得身陷囹圄的下場,更何況我?
他無知無覺地繼續愛撫我,我的胸口痛地要裂開了,卻強忍著,趁他不注意,我的眼角沁出了淚。
淩默,我最愛的人,今晚過後,隻怕後會無期。妾身滿腔情意,隻等來生一托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