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很響地吸著鼻子,不吭氣了。
為了讓兒子學會寫“2”,我還發明了一個遊戲:站在離房門五六步遠的地方,對準那個“2”,舉起手,閉上眼,憑感覺走到門邊,摸著門上貼著的那張紙,飛快地畫“2”。
兒子很喜歡這個遊戲,每次都能準確無誤地摸到那張寫有“2”字的紙,並一絲不差地畫出個“2”來。但隻要我另外拿出一張紙來,他寫的仍然是“”。
無數次反複下來,我最後的一點耐心也終於被消磨盡了,我憤怒地大叫起來。我告訴他,我不準備要他了,我不想要一個不會寫“2”的兒子。
兒子頓時傻了,他壓根兒沒想到一個小小的“2”字,竟會帶來如此嚴重的後果。
傍晚,他照例與他爸爸一起去校園裏散
步。
那時,南開大學裏不僅有河,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湖,可惜不少後來都被填了蓋了
房子。
兒子憂心忡忡。他說:“爸爸,媽媽不要咱們了。”
華我相比,我老公似乎更嬌寵兒子。月得兒子沒滿月,他就不顧別人的勸阻,隻奏
一有空,就忍不住要去抱兒子,弄得兒子隻要醒著,就很難放下。也虧他能對付,居然練出了一手抱孩子,一手吃飯的本事。
兒子從杭州回來,不習慣北方的幹燥,每曰臨睡都要灌一肚子開水。我們稍不留神,他便尿床。每逢此時,我老公總小心翼翼地把重又人睡的兒子搬到幹燥處,自己則鋪個單子在尿濕處躺下。
兒子簡直是他的跟屁蟲,隻要有時間,他就會不厭其煩地陪兒子聊天,陪兒子玩,耐心地為兒子解答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問題。
其實,不隻是兒子,對其他的孩子也是如此,我老公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本領,輕而易舉便能與各式各樣的孩子打成一片。
應該說,那一刻,他對兒子的回答實屬難得,他不僅沒有像以往我責罵兒子後那樣,去安慰、去寬解,反而一本正經地糾正兒子道:“你弄錯了,我是會寫2的,媽媽不要的是你,不是4咱們5。”
兒子不會寫“2”,看來他也著急了。
兒子哭了,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來自生活的壓力與打擊。而且,他是那樣的孤立,那
樣的無援,連他最親密的爸爸也不肯向他伸出一隻友誼之手。
當天晚上,他就發起了高燒。
我嚇壞了,拚命地在心裏咒罵自己,罵自己虛榮,罵自己殘酷,罵自己無能……
醫生懷疑兒子可能是出麻疹,於是,我們便用床單把床圍成了一個方城,還給兒子穿上了罩衫,裹上了頭巾……唯恐他招風。
我現在還留著一張兒子當時的照片,他站在床上,腦瓜上係著圍巾,身上穿著大袍,張開雙臂,像是在跳蒙古舞,一臉的燦爛……
我們的嗬護,我們的安撫,兒子立刻把他的愁苦全都扔到了爪哇國。
兩天後,兒子身上那些可疑紅點都消失了:他得的是風修。
類似的情況,他後來還發生過一次,兩次都鬧得家裏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的到頭來卻都是虛驚一場。我們家由此也有了一個專用名詞——“偽麻疹”。
我們哭笑不得地開始拆除布“圍牆”,兒子像皮球似的開心地在我們身邊滾來滾去,給我們“幫忙”。
我真發愁了,怎樣才能重新開始“2”的訓練?
有趣的是,當我再拿出紙筆時,兒子小手一揮,一個漂亮的“2”字就出現在我的眼前了。以後幾天,兒子學問突長,竟然能一口氣由“1”寫到了“10”,反倒超過了他的同
學。
說真的,直到如今,我也不明白這中間的奧妙。
“欲速則不達是這個原因嗎?
我們一定是太著急了。逼得太緊,急於求成,反倒使兒子在短期內很難從相對固定的思維框架中擺脫出來,而事隔幾天,兒子精神放鬆開了,於是/清形就大變。
我不知道醫學上是怎樣解釋這種現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