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迎來了入冬已來第一場大雪。混提爾達帶眾多侍衛運送五千水銀,跋山涉水回塞外。臨行取下腰上彎刀,斬斷我胸前一縷青絲,手帕包好納入胸前,並強行把刀塞於我手中。沒有再言語。無言苦笑,匈奴男人是刀不離身的,現在贈於我,無疑是定情信物。本應是情侶之間你濃我濃的情景,反而在此顯得滑稽可笑。他一人專注嚴肅,我的手足無措和推辭,二少的哼哼有聲,怒目以對,都成了夢魘。巴郡郡守早已保護王子政到洛陽,秦王免巴家一切稅役十年,賞銀百兩。巴府上下一派歡騰。喜慶中難免有一絲陰霾,那就是大少已好幾個月沒有一絲消息。巴府南牆角有幾樹梅花,大雪過後,遒勁的枝上開始冒出大大小小的骨朵兒,遠遠都能聞到似有似無的香氣。裹著厚厚的皮披在雪裏行走,這是入冬前二少他們去山上打獵,巴仁那群小子的戰勝品,別看年紀小小的一群,都成了一個個小男子漢了,身手不錯。靠近牆角的那枝,竟然開了三二朵,忍不住搬下枝頭,放在鼻子前嗅嗅。花香清洌,心想改日也學學紅樓夢裏,存些梅花雪水,用來泡茶也許不錯。現在可是純淨無汙染。難得的珍品了。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回頭一望。一位風塵仆仆年青英俊男人正向我走來,離著不到十來步的距離停下,然後定定看著。不自覺呆呆相望,突然有些酸澀,眼淚順著臉頰滑落,眼前的這個男人明明是不認識的呀!“小姐!小姐!”遠遠傳來小秋的喊叫聲“大少爺來看你了!”原來是屈家的大少,我那曖昧的主兒。身體的反映,清應該對這個男人愛得極深吧!可是我卻隻是附身的靈魂。慌忙擦幹淨臉,微微一福。“大少爺來看您,我還以為您在屋裏了,沒想到在這兒!”小秋慌忙行禮,然後小心翼翼立一邊。“天這樣冷,出屋怎麼都沒有一個人跟著?”“她們都以為我在屋裏歇著在,所以沒有跟出來。”接過小秋遞過來的暖爐,邊走邊回答。小荷正在屋門口張望,見我們回來,忙上前給大少請安,又忙著給我脫下厚重的皮披。小秋則上前幫他脫下披風退到一旁。屋裏實在是太暖和了,忍不住搓手,伸到嘴邊吹氣。大少隻是坐在一邊靜靜打量,不說話。抬頭對他笑笑,然後輕問“叔公還好嗎?”“還好,我剛到家,然後聽說你嫁到巴家了,所以過來看你!”粘滿泥的鞋,幾乎全濕的頭發和衣服,如此心切,應該是連夜趕過來的吧,可是又有什麼用了,我隻能輕輕微笑看著他。“怎麼瘦了這樣多?在巴家過得不好嗎?”他仔細看著我擺放茶具,不禁眉頭微皺。“屈公子可真是體貼入微呀,連嫂嫂胖瘦都關心起來了!”哎!又來了,轉身看到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二少,真頭疼。二人行禮之後,小秋從一邊拿出團墊,服侍二少坐好。打開茶盒,取出些茶葉放入燙好的杯裏,注水,去頭水,然後輕輕把茶擺放到二人麵前。微微一福,感覺自己都有些象專業做茶道了。熱茶入口,心頭一暖,抬頭向著大少笑笑。“你身子骨還好嗎?年年一定要皮裘過冬,看來他們準備還齊當。”他看到我身上兔毛滾邊皮裘,還算滿意。“小秋她們把我服侍得很好,身上的皮裘還是二少他們上山去弄的。”抬手順順鬢角碎發回答道。“嗯,那就好!”他伸手去懷裏摸摸,微微一頓,最後還是取出來一個藍色小布包,輕放到我麵前。我不解望了他眼,又看了眼臉色平淡的二少。“打開看看,在路上看到一胡人賣,覺得好看,專門買回來的,不過可能你用不著了。”他看著我額上紅朱砂,眼色一暗。打開布包,是一枚桃心紅瑪瑙額墜兒,指甲大小,做工細致,閃亮晶瑩。“嫂嫂什麼首飾都有,可能就這額墜兒用不上吧,看來屈公子隻有下次選好的東西送給妹妹了!”二少嗬嗬一笑,特意加重“嫂嫂”,“妹妹”二詞。“是呀!”訕訕一笑,把墜兒又推了回去,“二姐姐如果見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大哥哥下次回來給我帶別的吧!”這墜兒再漂亮也不能收的呀,更不用說旁邊還杵著二少這位監工。“巴家長媳的朱砂當然是最好的額飾了!”二少輕描淡寫道。大少一愣,默默無語。一時各人都想著心事,空氣沉悶,示意立在一邊的小秋把窗戶開點縫兒,透透氣兒 。看看天色不早了,又囑咐她去廚房準備酒菜。“這次出行,還順利嗎?”想到他出去半年多了吧。忍不住問道。“還順利,隻是中間耽誤了些行程,所以回來晚了!”“哦!”“二公子,聽管家說大公子出去快一年了,都接連好幾個月沒有消息了,這個是真的嗎?”“嗯,本來這次生意是去邯鄲,但最後一封信說是要到隴西換一批皮貨回來,已有五個月沒有消息了,估計應該要回來了吧!不過,這一下雪,可能回程路更不好走了!”提起我那未見過麵的夫婿,巴府人都麵色濃重,就算行程再晚,至少這幾個月也應該有書信回吧。氣氛沉悶得讓人快發瘋,幸好小秋進來說酒菜準備好了。眾人移居偏廳。飯菜還算豐盛,還有一瓶桂花酒。“大哥哥,清兒敬你一杯!”舉起酒杯道。“清兒,你從不喝酒的!”“大少爺,難道你忘記了,小姐是從來不喝酒的,都隻做做樣子的呀?”小秋在一邊低笑。大少啞然失笑,向我舉了舉杯,一飲而盡。做似瞪了眼小秋,放下酒杯,給他們二人夾菜。天兒,可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