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都挺羨慕那些逃跑的人的,至少他們勇敢的選擇逃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都去了那裏。不過我想今天會不會看見日落呢,至少……”這時至口沒有往下說,因為說下去感覺會打亂他的思想,增加不必要的煩惱。所以他開始尋找新的話題。

“你知道嗎?我曾經去過一個菜場。看見有人做鱔絲,就是拿活的小黃鱔放進一個燒開的鋁鍋。但是往裏麵倒黃鱔的時候他們還是會拚命的往外跳,每次終有幾個能夠活著跳出來的。你知道那,即便如此小的黃鱔,還沒小拇指那麼粗。隻要立馬跳出來他們還是能夠好好的活著。我那時候就在想,他們到底能夠逃去哪裏呢”至口把手指張開插進頭發裏麵,低著頭。微微的笑著。但笑容中沒有一點快樂,隻是想用笑容去掩飾更深的感情。即使知道現在的他無論是什麼表情都沒有人看見。

“悲傷嗎”中年男人如此問道“那幾條黃鱔後來怎麼樣了”

至口收起微笑,現在連自己也覺得笑容顯得多餘,他心裏真正的悲涼不是作物一個工具殺來殺去,而是突然的回想到自己居然麵對生命在手裏如此輕易的被自己抹殺而自己卻不帶任何的感情活著一絲絲的後悔.最簡潔的說為自己不會感到悲傷而悲傷。

“是的,我在那一天站了好久,不斷的看見倒進去的,和奮力逃出來的。以至於我想了我幾乎從來不去想的問題,那就是我要是買下那裏的全部,這樣我就可以救下那裏的全部。當然我沒有想過他們會感激,或者應該由我們來道歉。因為他們才是真正的無辜的。沒有任何緣由的,就被活活燒死,對於殘忍這二個字,無論是用在看的,還是吃的,或者燒的,或者是捕的凡是走過的,大概都是一樣。明明可以解救根本沒有罪的生命卻冷漠的走過去了,捕的人說,我又沒有殺他,燙死他的人會說,我隻是要賣,如果沒人買,我怎麼可能去賣。走過的,買的反正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理由,但是他們有沒有認真的看過,它所跳躍的高度。我想誰去解救他們,或者誰殺害他們對於他們來說根本沒有什麼意義。但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什麼理由。他們死亡根本沒有關係。他們也隻是在最後拚命的往外跳。這時候我才想到,對於那些不會呼喊的黃鱔,那些有嘴的人。我也隻是舉起槍朝著腦門,砰的一聲結束他們的生命,其實最後他們說什麼,或者做什麼,我隻是像個獵人一樣追蹤自己的獵物。就好像把黃鱔倒進鍋裏的一樣。機械的完成一個任務僅此而已。”至口自顧自的說著。不是他不知道他剛才說的是如此冷漠,就好像身處地獄已經無所謂生命為何物的惡魔。而且比起人的生命,他更加念念不忘的就是那幾條跳出沸水的黃鱔,當那些死在他手裏人聽到殺死他惡魔沒有給他們一絲感情,而在幾條黃鱔跳出沸水時才第一次感覺到生命。是否覺得自己的生命居然比不上黃鱔而感到氣憤呢?

“那幾條逃出鋁鍋的黃鱔,你沒有救它嗎?”

“嗯”至口沒有猶豫就馬上如此回答,但語言中又帶著莫大的遺憾。以至於讓人覺得他是否為那天沒有救下那幾條黃鱔而深感遺憾呢。

“那後悔嗎?”中年男人會這樣問也許也感覺他內心有一種渴望被深深的壓製。也想輕鬆的呼吸一樣的感覺。

“嗯”至口還是如此毫不猶豫的回答但接下來卻又如此說道“即便給我一萬次回到過去,我還是會如此看著他們死去,然後到了現在又開始後悔吧。”至口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自己被一扇沒有鑰匙的門給牢牢的鎖住。即便自己深信著可以推開這扇門,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靠近這扇門好像有另外的一根繩索牢牢的將自己捆綁在在這扇門中。或許是習慣,或許是經曆。但一切又視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但對於他現在的自己有好像全無關係。因為什麼東西都沒有讓他改變。自己還是如此,甚至連一句為什麼都沒有想過。直到自己看到拚命往外逃的黃鱔時,那麵帶笑容招呼客人。沒有一絲感情留給不斷掙紮的生命時候,突然覺得自己和那老板其實很像。即便更多更多,他的心已經不會顫抖了。這時候他也感覺到理解了什麼一樣。感到痛心的也許隻有看的,或者鍋裏的吧?

“他們能夠逃走嗎?”中年男人不讓自己帶有任何感情,這樣他才可以繼續曬自己的太陽。

至口還是本能的看一下時間,還有不到十分鍾。他很確信自己的能力,即便他們全力奔跑,但在這裏沒有人煙,沒有標誌。尤其是慌張不帶任何可以指明方向的東西。估計即便他們已經拚命了。但是現在因該都在森林裏麵徘徊,尋找方向吧。

“不會”至口很確信的回答,就好像一個百發百中的神槍手,十分確信自己的能力,也非常了解自己的獵物。所以他才可以如此自信也如此安心。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回答不會的時候,甚至都出現一種藝術家在炫耀自己的手藝時所散發出的一種自豪。毫無掩飾的暴露在語言上。

“是嗎”即便至口自己沒有察覺他自己說話的時候所暴露出的自豪。而對於一個將要死亡的人來說自然不是什麼值得去替他快樂的事情,反而一種從頭皮直達腳趾的顫粟,讓整個人都出一身的冷汗,就連剛剛還能壓製的心情都難以平靜。就連正午的太陽都覺得很冷,他伸開四肢讓足夠的太陽能夠溫暖自己。即便現在已經開始冒汗但還是覺得太陽光還遠遠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