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琢還有些迷糊,神智有些遲鈍,直到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才明白他是要走了,心裏突然一時衝動,開口叫道,“玄華。”
玄華回頭看她,“何事?”
他清冽的好聽聲音一如平常,卻讓玉琢無端的有些小小緊張,她幹巴巴的問道:“不多坐一會兒了嗎?”
玄華皺眉,微有些淩厲的看著她,“你倒真是要不矜持到底。”
玉琢幹笑道,“也是,快至深夜了,不能再留你了,那你慢走。”
玄華轉身離開,嘴角暗自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來。
玉琢自然沒看見,她重新在桌上趴下,暗自鄙夷自己的沒出息,然後陷入一種從未有過的混亂中,這混亂讓她既歡喜又著慌。
她一貫早熟,心思細密,其實不用細想,她也知道自己這種混亂源於何名為何,隻是,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她與玄華不過才認識短短一段時間。
可這種東西,自古以來,都不以時間長短來定論。
她想起第一次見玄華的時候,當時,她頂多被他‘美色’所惑,單純的驚歎於他的好看容顏而已,為何,到了現在,居然會舍不得他離開?
是他自潭中撈起她,還是他背她回來,抑或是那晚他溫暖的懷抱,她不知道,也深究不出來。
她隻知道,她開始期待他的到來,不舍他的離開,他的溫暖讓她想靠近,甚至貪戀,而一頓普通的晚宴,再這樣靜靜坐在燭燈下,他執卷她安睡的一幕,就如同一把剛剛好的鑰匙,勢如破竹的開啟了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那是她一生銘記一生渴望的畫麵。
玄華,玄華,不再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隻是,她不敢輕易邁步,她害怕重經一次以為幸福唾手可得卻最終被狠狠遺棄的痛苦,那滋味實在太難受,她永生都不再想嚐。
玉琢心神不寧的站起身來,一件厚實外衣自肩頭滑落,她忙伸手抓住,隻一眼,就認出,這是她原本放在床頭的衣物,因為平常怕冷,晚上的時候常常披著它,剛睡著時,分明沒有披著它的。
那麼,一定是玄華了,他見自己睡著,就取來這禦寒之物,將它披到睡夢中的她身上。
玉琢突然豁然開朗,心下的紛亂思緒通通見了天光,隻覺一片清明。
那日,被從那夫妻家中趕出來後,她並沒有按設想的回到孤兒院,而是死在了那天,在冰冷的季節冰冷的雪山裏孤單的死去,後來平白的得了再活一次的機會,如今,她的一切都是撿來的,既然如此,何必在意那麼多,她重生後的初衷與願望不正是順其自然的好好生活嗎?
這樣的感情,如果不來,她自不會強求,但若來了,她就應該盡力珍惜,盡心維護。
玉琢燦然一笑,抱起小玄子,說道,“今日可以睡個安穩覺啦。”
第二日是個晴朗豔陽天,經過大雨的洗禮,天地間都彌漫著青草天然的芳香氣息,聞之沁人心脾,心神氣爽。
玄華依然那個時辰過來,同往常一樣,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會話,他就準備回去了。
正是春光好時候,大雨後的陽光格外明媚,周圍的景致也分外清晰,玉琢愛折騰,小院裏花草樹木皆是繁茂蔥蘢,尤其院落一角,一株桃樹上花蕾朵朵,在應景的季節裏,爭先恐後的競相怒放著。
玉琢抱著小白貓站在桃樹下,清清脆脆的喚一聲,“玄華。”
玄華停在樸素暗色的門前,靜靜的回頭,“阿玉,何事?”
他不叫她玉琢,隻簡單又隨意的叫她阿玉。
玉琢衝他一笑,眉眼彎彎,眼裏波光瀲灩,“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玄華的目光穿過院中鋪落的陽光定在她勝過桃花的笑顏,靜靜的看了一會,在仿佛已經停住的時光裏,他也回了她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