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蕭伯納的心裏像被插入了一把冰涼的匕首,他呆立在那裏,緊緊地咬著嘴唇,好久都沒有出聲。
從那一刻,蕭伯納在心裏暗暗發誓:“我一輩子都不喝酒!”
有一次,母親帶著蕭伯納到他的愛倫姑婆那裏去看她,希望這個男繼承人也許會博得她的歡心。
一大早,貝西就吩咐女仆威廉士說:“給喬治穿上禮服,我今天帶他去見他姑婆。”
威廉士是一個胖胖的老太太,她非常喜歡蕭伯納。她走進蕭伯納的臥室,他睡得正香呢!老人慈愛地搖了搖頭,艱難地彎下她肥胖的身子,伏在蕭伯納耳邊輕聲叫道:“喬治,起床了。今天媽媽要帶你去做客呀!”
蕭伯納一下就醒過來了,他睜大眼睛問:“真的?”
“瞧啊!喬治,禮服都給你準備好了。快起來吧!”
“要到誰家去?”
“去你那個有錢的姑婆家呀!”
蕭伯納紮上了漂亮的小領結,穿上了合體的小禮服。威廉士看著他轉來轉去地自我欣賞,眼裏也充滿了疼愛。她拿起梳子,為蕭伯納仔細地梳理好頭發,然後把他的小皮鞋擦得鋥亮,這才把他領到客廳。
這時,蕭卡爾正匆匆地從外麵走進來:“快點,好了沒有?馬車來了。”
因為蕭卡爾經常喝酒,所以親戚們很少邀請他去做客,免得他喝醉後出洋相,弄得大家不歡而散。這次,貝西隻是自己帶蕭伯納去,當然也沒有這個酒鬼的份。
貝西牽著蕭伯納的手,一起走到院門外,等母子倆坐上馬車,車夫一揚馬鞭,兩輪馬車就輕快地飛奔起來。
蕭伯納坐在馬車裏,又興奮又新鮮,他看著原來一直譏諷父親的那些人,臉上滿是得意:“我要到姑婆家去做客嘍!”
貝西卻臉上滿是憂慮,她把蕭伯納攬過來,伸手把他的領結擺正,並莊重地叮囑兒子:“喬治,到了姑婆家要乖,不要亂說話。姑婆年紀大了,喜歡安靜。”
蕭伯納緊張地問:“姑婆長得什麼樣?她會不會對我很凶?”
蕭伯納從小就目睹了英國資本家和愛爾蘭地主從饑餓的農民那裏奪走最後一口糧食的貪婪、凶殘。這使他一方麵痛恨貧困,但又因此而變得膽怯。
曾經有一次,他用一種天生講故事者的輕狂,向一群男孩子吹噓他的膽量和勇猛。當一個年長些的大膽孩子嚇唬他時,蕭伯納誇口說:“我要把你活活打死在我的腳下。”但麵對這可怕的死亡恫嚇,那個孩子卻麵無懼色,結果蕭伯納驚慌失措,很不光彩地逃之夭夭了。
馬車停在一座漂亮的莊園前。貝西牽著蕭伯納的手,走下馬車,指著莊園對兒子說:“你看,這就是姑婆的家。”
蕭伯納驚訝地張大嘴巴:“媽媽,這座莊園好大、好氣派哦!您就是在這兒長大的是吧?”
家裏的仆人走出門來迎接:“小姐回來啦!”
貝西衝他們微笑著點了點頭,領著蕭伯納走到莊園裏。
蕭伯納一下子就被莊園的景色吸引住了:莊園裏有參天的大樹,綠茵茵的草地,爭妍鬥奇的花兒,鳥兒鳴唱著飛來飛去。
他恨不得馬上掙脫母親的手,到那草地上去撒個歡兒,去看看花瓣上有沒有露珠,再去追逐那唱歌的鳥兒。
母子倆走進客廳,客廳裏很陰暗,蕭伯納睜大了眼睛張望,卻並沒有見到姑婆的身影。
他心裏正納悶,一位60多歲的老太太走了出來,她淡淡地問道:“你們來了。”
貝西趕緊恭敬地回答姑母:“姑媽,我帶小喬治來看望您老人家了。”說著把蕭伯納推到身前:“快喊姑婆!”
蕭伯納在一路上都在準備著,這時,他清脆響亮地問候著:“姑婆好!”
蕭伯納其實很喜歡那個奇怪的駝著背但麵孔潔淨的姑婆。他悄悄地打量著她,隻見老人麵容沉靜,衣著講究而整潔,透發著一股高貴典雅。
隻是這是單方麵的喜歡,愛倫姑婆一直對他的家庭沒有好感,因此她看也沒看蕭伯納,而是走到椅子前坐下,威嚴地說:“貝西,你也坐吧!”
然後,愛倫姑婆這才盯了蕭伯納一眼,蕭伯納感覺,那目光就像一把明亮的利刃,嚇得他往母親身上靠了靠。
“貝西,過得還好吧?”
“姑媽,確切地說,情況不太好。”
“哼!當年你不聽我的話,非要嫁給那個姓蕭的。他除了喝酒,還會幹什麼?我還是那句話,你和你的孩子休想從我這裏拿到一點財產。”
貝西再也坐不住了,她臉色蒼白,起身向姑母告辭:“姑媽,我們這就回去了。”
這時,愛倫姑婆卻指著蕭伯納說:“貝西,看你教育的孩子!低著頭,弓著腰,跟他父親一個德性,也是個酒鬼敗家的模樣。”
蕭伯納無故受到這種指責,他一雙眼睛怒視著姑婆:“我發過誓,一輩子也不會沾酒的!”
貝西趕忙拉著他的手衝出了莊園。
貝西本來希望,兒子聰明伶俐,又是男性繼承人,可能會討得姑母的歡心,打破她們之間的僵局,收回當初的誓言,恢複她的遺產繼承權。誰知道,姑母竟然把對蕭卡爾的氣都轉嫁到了兒子身上。
不過,當姑婆去世時,年幼的蕭伯納仍然跑到花園裏,傷心地痛哭。他知道,姑婆第一次與他見麵時就對他發火,這完全是罪惡的酒惹的禍。
崇拜魔鬼喜歡嘲弄
愛爾蘭人語言樸素,富於幽默感。當蕭伯納出生在那個“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大饑荒年代時,人們常常說:“空話不值錢,麵包要錢買。”在愛爾蘭人看來,口才是一個人教養的基本條件。
在南部城市科克的西部,有一座曆史悠久的布拉尼城堡,每年,不少愛爾蘭少年攀上它高高的城牆,親吻城石,據傳說,誰要是吻了這裏的“巧言石”,立刻就可以變成口若懸河的雄辯家。
正是這種氛圍,哺育了歐洲文壇上數代風流,如劇作家王爾德、著名詩人葉芝、著名偵探小說家柯南道爾等。
蕭卡爾是一個新教徒,但是並不虔誠。貝西飽嚐過宗教教育的痛苦,因此對子女也不過分苛求。在蕭伯納10歲的時候,他們家就廢止了祈禱。
當時,蕭伯納的父親一天天泡在酒缸裏,母親由於沉迷音樂,沒有人真正地關心他、疼愛他,他漸漸地習慣於自己一個人無邊無際地幻想。
在幻想中,蕭伯納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無所不能的神奇人。他不崇拜任何人,文雅而又倔強地抗拒著一切他不喜歡的事情。慢慢地這種性格也表現在日常生活中,家裏人常常被他這種固執的態度弄得毫無辦法。
在蕭伯納幼小的心靈裏,耶穌基督的地位還不如歌德名著《浮士德》中的魔鬼莫菲斯托。
蕭伯納從6歲時,就已經認得很多字了,他能輕鬆地讀《莎士比亞全集》和歌德的《浮士德》了。
當蕭伯納讀完《浮士德》以後,他終於發現,莫菲斯托是一個值得崇拜的人,他非常聰明,時常嘲笑人類;他無所不能,既可以回到過去,和已經去世的人交談,又可以預見未來。
蕭伯納眼中的莫菲斯托,已經不是魔鬼,而是一個英雄,一個膽大倔強、神通廣大的英雄。
他從心底裏愛上了這個魔鬼。他常常幻想著:“如果能和莫菲斯托交個朋友該多好!讓他教我一身本領,讓家裏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讓那些傲慢的富人再也不敢隨便欺負窮人。”
蕭伯納從小喜歡畫畫,他用自己畫的這個魔鬼的肖像裝飾他臥室的牆壁:莫菲斯托臉上是冷冷的譏諷嘲弄的表情,眼睛不屑地瞪著,滿臉亂蓬蓬的紅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