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伯特夫人麗莎則開導說:“我想任何一個旁觀者都看得很清楚,你並沒有什麼過錯。你的家庭關係是不正常的。真正受傷害的人是你的母親和姐姐。親愛的南丁格爾,你應該學會從這個角度重新對待你和家人的關係。”
赫伯特夫婦的看法對南丁格爾來說是全新的。借助這種開闊的視界,南丁格爾終於看清自己的錯誤不在於恣意妄為地挑起家庭不和,而是對家庭的無理要求過分妥協退讓。
於是在1851年6月8日,她在筆記中以前所未有的語氣寫道:
我必須知道,從她們那裏我是不會獲得同情和支持的。我必須獲取那些我賴以生存的一點點,哪怕盡可能少的一點點。
我必須自己動手,她們是決不會恩賜於我的……
兩星期後,南丁格爾收拾好行李箱,決定去愷撒沃茲。和母親及芭茲最後的一幕終於上演了。而南丁格爾在爭執中氣暈了頭,當場暈倒在地。這次她沒有屈服,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按計劃離開了家。點燃心願的火苗
南丁格爾離家出走後,來到了愷撒沃茲,弗利德納夫婦倆熱情地接待了她。
在南丁格爾離開的一年中,愷撒沃茲醫院又有了新的擴建。現在,這兒已成為擁有100張病床的醫院、幼稚園、感化院、孤兒院和女子師範學校,看上去初具規模。
在那裏,必須忍受艱難,過著困苦和缺乏物資的斯巴達式生活。南丁格爾在給母親樊妮的信上寫道:
現在,對於我,時間顯得不大夠用。直至昨天,診療所放假一天,我才抽出空閑,把換下的衣服拿去清洗。對了,或許你們都覺得不可思議,我們每日4餐,每餐隻有10分鍾的時間。總體而言,我對這兒的一切,非常感興趣,它們滿足了我強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我的身體與精神頗佳,不用掛念。
現在,我倒真的希望,我可以多活上一些年頭,可以使我更好地盡自己的力量,也為了那些在病痛中呻吟和掙紮的人們。這才是真正的生活。到了這裏以後,我第一次了解了生活的意義,也開始懂得珍惜生命,除了這裏,我不會再向往別處的世界。
南丁格爾晚上就睡在孤兒院,白天和兒童們一起在醫院工作。她還參加了當時認為“婦女不宜”的開刀手術,對於協助手術的工作感到興致勃勃。
1852年,她寫下這麼一段話:
那裏護理的水準等於零,衛生狀況惡劣。在愷撒沃茲的機構中,以醫院的情形最為嚴重,但是我沒有見過比這更具有崇高的觀念和奉獻的工作,她們之中沒有一個是有身份地位的婦女,但對待病人卻很細心。
在愷撒沃茲受訓即將結束時,赫伯特夫婦來看望過南丁格爾。弗利德納牧師告訴他們說:“南丁格爾小姐在此有優異的表現,護士之中沒有一個像她這麼認真學習的。”南丁格爾受到鼓舞,內心充滿幸福的感覺,同時也充滿了投入新事業的熱情和勇氣。
南丁格爾努力想要取得母親和姐姐的諒解。她一再以謙虛的態度寫信強調自己的心意,不厭其煩地加以解說:“請你們耐心而仔細地觀察我所做的一切,你們務必相信我,鼓勵我!我親愛的家人,請別再為我悲傷,我需要你們的祝福!”
樊妮和芭茲都沒有回信。但是,愷撒沃茲顯然已經點燃了南丁格爾心願的火苗,那光焰在隱約的命運中閃耀,她仍舊熱切地渴望接受正規的護理訓練。
但就在這時父親威廉突患眼疾,醫生要他在約克郡的盎芭茲做冷水治療。但是威廉堅持要南丁格爾同行,否則他就拒絕治療。
南丁格爾十分為難,猶豫了好一陣子,最後基於對父親的愛,她決定將自己過去所做得的一切和計劃全部凍結起來,重新接受命運的安排。於是,她結束了在愷撒沃茲3個月的充實生活,返回了英國。
“啊,多鬱悶的日子……啊,那些似乎永無盡頭的長夜。”南丁格爾在這一時期的筆記中寫道,“女人簡直不能把自己當成人……英國一個所謂有教養的家庭裏瑣碎、嚴酷的精神桎梏簡直是世上最折磨人的暴政!”
3月,威廉和樊妮又去倫敦參加季節社交活動。樊妮和芭茲加給“高貴的南丁格爾小姐”的種種清規戒律,簡直達到了荒唐離奇,無以複加的程度。她外出必須經過批準,詳細說明理由,去哪裏、多長時間,並且必須有人陪同;她的來往信件都要事先進行檢查;她會見客人也要受到監督,有些“危險”訪客不受歡迎……
威廉本來傾向妻子和芭茲,但事態發展到這麼荒謬的地步,他心裏也有些不安了。
在父女倆前往盎芭茲治療眼疾的過程中,威廉切實感受到南丁格爾的精神視野、為人風格,這跟狹隘自私、驕傲淺薄的樊妮和芭茲相比,是多麼高尚、善良。來自愷撒沃茲的嚴肅工作,逸聞趣事,以及他自己親身體驗到的受訓護士的細心看護,終於使威廉理解了自己的女兒。
當威廉和南丁格爾從盎芭茲治療眼睛返回恩普利後,他儼然已經是南丁格爾的盟友了。
第二年春天,樊妮規定南丁格爾必須將收到的每一封信向家人公開。父親隨即告訴她,可以請朋友將信寄到自己所參加的阿尼西亞學者俱樂部,這樣就可以逃過檢查,保證她的通信自由。南丁格爾得到父親的同情、理解和支持,感到很寬慰。
牢籠裏即使有陽光也是不自由的,南丁格爾不甘心這樣被控製下去,她醞釀著再次突出重圍。徹底擺脫家庭的束縛。
馬尼博士是南丁格爾在羅馬認識的一位天主教神父。1852年夏天,南丁格爾曾寫信給他,投訴自己遭受家人不平等待遇的情況,並透露自己向往天主教。希望博士替她打聽接受受訓護士的天主教醫院。
事實上,身為新教徒的南丁格爾,內心的信念完全不同於天主教的教義。她在一係列命運的挫折麵前,不斷地追求自己的目標,積極地發揮自己的力量,而不像天主教徒的信仰那樣,將自己的一切交給慈愛的上帝,聽天由命。她更認為可以跨越這一障礙,上帝的愛比人們各自闡釋的教義更寬廣。
不久,馬尼神父就替南丁格爾聯係了兩家天主教醫院,一家在愛爾蘭,另一家在巴黎。
南丁格爾在獲得馬尼神父的通知後,正躍躍欲試地盤算著。經過斟酌考慮後,她選擇了巴黎的醫院。但不幸的是家中的暴風雨又在此時來臨。樊妮和芭茲再一次歇斯底裏地反對。
這時,一個醫師的話使南丁格爾醍醐灌頂。她在日記中寫道:“至理名言,使我由此茅塞頓開,我的一生大計也就由此決定了。”過去始終放不下的牽掛,由此可以釋然了,她一聲不響地準備擺脫家庭,奔赴前程了。
就在南丁格爾掙脫枷鎖的同時,巴黎修女會也寄來了通知,批準她進入醫院工作。就這樣,她打點行裝默默地離開家,前往巴黎。
她曾在那年的除夕,如實記述著:
隨著這一年的結束,也結束了許多風風雨雨,我感到十分寬慰,也使我更確信,這一年並沒有白過。因為在這一年裏,我重新思考過自己對社會的使命和信念;同時和馬尼神父的深厚友誼亦使我獲益良多;再者,雖然去不成愷撒沃茲,卻可以順利前往巴黎,這足以讓我欣喜,也引領我開始走進屬於自己的世界……
到達巴黎之後,南丁格爾借住在梅雅莉家。這段日子,她出入不再像以前那樣闊綽奢侈,而以公共馬車代步。
一個月的時間內,她參觀了巴黎所有的醫院,然後再到伍帝帝諾街慈善修女會醫院去報到,擔任誌願護士。當她從他們那兒接過一套藍布製服時,激動得兩手輕輕顫抖。
就這樣,南丁格爾每天穿上護士的製服,在資深修女的指導下照顧病人。可是她並沒有與修女們共起居,而是另住一間房,因為此時她還不算是正式的護士。
可是就在她好不容易盼到了院方正式的核準之後,命運的腳步又踩住她前進的步伐。由於祖母病重,必須速回英國。
於是她隻好放棄眼前的機會,趕回多布敦見祖母最後一麵。她慶幸自己的決定,寫信告訴西拉麗:“由衷地感謝上蒼!能讓我趕在最後幾天承歡在祖母膝前,在祖母僅有的日子中,盡心照顧她,安慰她,如果不是這樣,我也許會抱憾終身。”
雖然陰雲並沒有完全退去,她還在經受某種程度的“壓製”,這種壓製顯然逐漸失去了以往的力量。盡管她被無辜地奪去了大量時光,但卻已不再絕望,因為腳下的路依舊寬廣。尤其重要的是,麵對方方麵麵的束縛,她已開始多了些叛逆之心,理想不再使她痛苦。
換言之,經過苦心孤詣,經過風吹浪打,她已經開始主宰自己的命運。於是,在祖母去世後,她離開多布敦獨自前往裏哈思特,開始尋找自己的工作。
“嫁給”護理業
時間總是過得如此飛快,轉眼間,南丁格爾已經32歲了,在她感謝家人的祝福時。還特地給父親威廉寫了一封信,信中寫道:
盡管我的年齡的確不小了,不過我會更加堅持行使我的使命。事實上,我很高興,因為我終於重獲自由。當年,還在意大利我的出生地時,我就渴望像意大利人民一樣,為爭取自己的自由而奮鬥終生。
今天,我已經有了它,我的不幸的青春期已經過去,我並沒有太多留戀。它永遠不會再回未了,我為此而欣慰,因為這意味著,我即將獲得新的生命。
的確,從此之後,一切將與眾不同。
南丁格爾終於可以釋然了,可以走到她的病人中間,一門心思地從事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她花了一個月時間,走訪醫院、養老院和慈善機構,觀察醫院的布局、設施是否完善而合理,醫生如何檢查病人,護士怎樣護理,手術如何進行。為了獲得更為一目了然的印象,她精心製作表冊,表冊上列出了各種數據,用以比較不同醫院的組織狀況和住宿條件。
同時,她還設計了詳細的問答表,上麵展示了醫療、護理的種種問題和答案,並在法國、德國和英國醫院散發,促使醫院的工作人員們更好地履行職責。
最終,她積累了大量報告、反饋意見、統計數據,它們的特點是權威而及時,說明了整個歐洲醫院的醫院組織和合理安排。她天資聰明,而且工作勤奮,因此,僅僅一個月內,她就收集、整理和消化了大量的資料,她付出了超負荷的勞動。這確實是一件了不起的功績。
多年以來,她起早貪黑辛勞,終於收獲了果實。這時的她,已經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學員,而是一個地道的專家了。
對於南丁格爾的夢想來說,此時樊妮已經不再具有支配力量了。南丁格爾的堅韌精神和鬥爭品質,終於使她敗下陣來。女兒在護理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她看在眼裏,急在心上,行動上,卻已是萬般無奈。
不管怎樣,她畢竟是南丁格爾的母親,她還是得為女兒的前途著想,因而,她轉而拚命要求南丁格爾結婚。她為此甚至懇求南丁格爾,就像南丁格爾曾經拚命懇求她的諒解一樣。
是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可她的女兒不能無視這樣的事實。時至今日,當年的少女已經32歲了,而且,多年以來,她拒絕了所有的求婚者,她一心隻想“嫁給”護理業。
那年夏天,南丁格爾在百忙之餘,給樊妮寫了一篇充滿親情的信。她熱情洋溢地說,她沒有以前那麼痛苦了。
親愛的母親,或許您並不希望聽到我這樣說,我不想結婚。我對於婚姻並沒有多大的興趣,或許這與我多年的獨身生活有關。我已經習慣了現狀,並不急於作出改變。
況且,我目前從事的事業,注定會和婚姻產生某種衝突。說實話,我寧可一輩子跟著您轉悠!不過,您可不要因為我這樣說,就以為我非常不負責任,從而把我看成“浪子”……
退一步說,即使我真的屬於“浪子”,也必然是命中注定。因為那也是上帝的意思。我的靈魂,是屬於上帝的,既然他需要我作出犧牲,我就不會有任何退步!
1853年8月,赫伯特夫婦為她介紹了一份在知識婦女療養所的工作。這個委員會因為財政困難,必須重建組織,遷移會址,南丁格爾就是擔任重建工作的監督者。
這座療養所專門收容貧病的女教師,療養所內的事務由委員會管理。南丁格爾到這兒工作,完全是義務性質沒有薪水。幸虧父親威廉已經諒解了她,願意每年給她500英鎊作為資助,並且鼓勵她:“女兒,隻要你能從工作中得到真正的滿足與快樂,父親就一定支持你。”
當大家知道這件事後,都嘲笑她:“那位監督不拿薪水的,人家的父親會按時寄錢來呢!”
“不拿薪水,能做多少事兒?我看這個千金小姐是來這裏消磨時間的。”起初,委員們都這樣評論南丁格爾。
南丁格爾隻接受過短短幾個月的實際訓練,可是,她曾經參觀過許多醫院,也讀了不少醫學和衛生方麵的書籍,對於醫院的改革很有心得。
南丁格爾根據自己對巴黎各醫院的調查研究,提出了許多革命性的建議:將水管接通到每棟建築物,以便每間房都有熱水供應,還節省了人力;購置升降機運送病人的飯菜;在床邊設緊急響鈴,接通護士門外的鈴盒,當鈴聲響起時,盒子自動打開,護士可以盡快地從有編號的鈴盒中得知是哪位病人在拉鈴,並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病人床前,以免上下樓徒勞往返等。
對於南丁格爾接連不斷的建議信,委員會深感頭痛,不知如何是好。他們都被南丁格爾小姐分派到倫敦的大街小巷,四處去尋覓購買“帶有響鈴和顯號裝置的傳訊設備”了。
南丁格爾一麵不斷增加新的改進措施,一麵分派委員們到倫敦的大街小巷去尋購必要的新設備。
那些委員會的委員們一向善於辯論,善於發號施令,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教訓和支派過,雖然勉強去做,但並沒有達到南丁格爾的要求,南丁格爾對此感到非常的失望,而委員們則積蓄著對她的不滿。
在南丁格爾看來,委員會簡直是在敷衍她。在她眼裏問題很多:醫院的賬目一塌糊塗,很不規範,在管理合理化方麵更是幼稚無知。委員會下屬的兩個管理委員會,一個全是男子,另一個全是清一色的女子,他們以及醫生們之間,經常因為一些小事吵得不可開交。
尤其在不同的信仰上,新教和天主教都不肯妥協,南丁格爾據理力爭,經過多次協商、談判,最後達成共識。
南丁格爾接受了委員們附加的一個條件:如果信奉異教的病人是來自英國國教以外的神父或牧師,必須由她親自去迎接、帶入病房,並全程監視他們與病人的談話,直至陪送他們離開醫院。
委員會則同意今後任何宗教的病人都可以入院接受治療,隻要其窘迫的經濟狀況符合醫院援助的標準。雙方就此達成書麵協議,以免雙方違約。
南丁格爾既抓大事,注重整體改進,又不厭其煩地過問小事,事必躬親。她清楚地認識到,再壯觀的事業也是建築在一個個實實在在的細節上的。她經常親自跑到地下室的儲煤倉查看送來的煤是否摻雜混合物等;隨時檢查糧食、床單的儲放;親自打掃儲藏室。
為了節省開支,做到收支平衡,南丁格爾想了不少辦法。她改變了過去每天采購食品的習慣做法,選定經過考察可以信賴的商店批發購進。她自己在家裏配藥,以便省下一筆付給藥劑師的費用。她還說服母親,將衣服被子拿回家洗滌,床單由家裏補充,醫院的床罩也用舊窗簾改製。
委員們和醫院的工作人員漸漸地發現了南丁格爾無私的奉獻精神和管理有方的工作能力,而且醫院服務的逐漸改觀也是有目共睹的,他們對南丁格爾的態度也從疑慮、不屑、抵製轉變為尊敬和合作。
而南丁格爾自己也通過這一階段的工作,學習到了更加巧妙的說服別人的辦法。她曾在給父親威廉的信中寫道:“我剛剛上任時曾打定主意,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絕不會背著委員會搞串聯。現在我明白了,我必須先把我的想法告訴其中一些人,說明我的意圖,並把事情托付給他們,同時也加進他們的好主意,這樣執行起來就好多了,委員們會認為新的工作是由他們和南丁格爾小姐共同完成的,這勝過把功勞都歸於我,更能激發眾人的榮譽感和責任心。”
由於南丁格爾的努力工作,精心安置每一位病人,這讓她得到了病人的一致好評,有的甚至對她萬分的崇拜。
同時委員會和醫院的改革取得了成效,麵貌明顯改觀,這也使南丁格爾獲得了充實和滿足的感覺,但很快她就感到這個有限的環境還不能充分磨礪自己,也不能充分實現她的使命。她的目光開始投向更廣闊的方向。
於是,從1854年春天起,南丁格爾到英國各地訪問了許多醫院,為一個基本目標,即改善作為醫院護理支柱的護士們的處境作實地調查,搜集第一手資料。在她看來,要使護理工作在醫院紮下根來,一要建立保障和提高護士地位的醫院改革製度;二是護士們要以良好的修養提供讓人信服的服務。就這樣,創辦一所護士學校的念頭在她腦中產生了。
遏製倫敦霍亂
1854年夏季,霍亂開始在英國許多城市肆虐。
倫敦城的貧民窟地區,沒有下水道,環境十分的惡劣,尤其是霍亂的蔓延,更是肆無忌憚。各地醫院一時都住滿了病人。在治療和護理過程中,許多護士也不幸染病去世,幸存的護士因害怕染病,不少人紛紛逃離醫院,一時間,護理人手非常緊缺。
8月間,南丁格爾自告奮勇,前往英格蘭南部的米塞郡醫院,去指導那裏的病人護理工作。
在這個英國大型醫院裏,病人很多,而且幾乎每隔半小時就會送來一批。在病人當中,大多是窮困潦倒並且酗酒的妓女。南丁格爾總是不分白天黑夜,親自替她們脫去衣服,敷上藥膏。這些染上霍亂的女人痛苦得發狂,整夜都是可怕的尖叫聲,使醫院變成了瘋人院一樣的地方。
整整兩天兩夜,南丁格爾一刻不停地忙著救治患者,她的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不久,霍亂被遏製下去,不再繼續蔓延,南丁格爾的工作,也大為減輕。3個月後,她抽空回家看望親人。恰好著名作家蓋斯凱爾夫人正在她家做客,她跟南丁格爾一見如故。這位作家在她致家人的信件中,對南丁格爾有過生動的描述,不乏讚美之辭:
我在幾天前見到了南丁格爾。我真希望,你們能親眼欣賞一下這位出眾的女子,她讓人過目難忘。她長得十分的漂亮,身材頎長,腰肢纖弱,看上去亭亭玉立。她有一頭濃密而修剪得短短的栗色頭發,嬌嫩而細膩的皮膚,灰色而低垂的眼睛!
她的氣質,是那樣獨特而富有魅力;她的眼神,總是那樣深沉、憂鬱。但是,隻要她本人願意,它們立即變為活潑而歡快的一雙明眸。她那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使得她有著我從未見過的甜美、親切的笑容。她才藝過人,風趣高雅。同她交談,你可以獲得極為舒暢的內心感受……
然而,一周以後,蓋斯凱爾夫人發現,在南丁格爾風度迷人的背後,還蘊藏著鋼鐵般冷峻的個性。蓋斯凱爾夫人驚訝地看到,她並無伴侶,孑然一身,有時,讓人感覺形單影隻,但是,她卻充滿力量,高高地屹立在上帝締造的萬物之間。她是那樣文靜、典雅,甚至有幾分柔弱,使人不免產生憐愛之心,以至於剛剛接觸她時,一般人很難感覺出她具有百折不撓的性格。
是的,在南丁格爾身上,確實有著某些令人望而生畏的東西。盡管她溫和、聰穎,但她仿佛生活在一個詩意蔥蘢的境界裏,那裏虛幻悠遠,令人望而卻步。她的個性與精神也是那樣的堅強,仿佛是鋼鐵鑄成的,這是很多男人也不具備的稀有品質。
此後,許多與她共事的人,對此都深有感觸。那些對她既敬佩又癡情的男人,都在不同程度上,體驗到了這種滋味。
樊妮自始至終都沒能了解她的這個女兒,她對此也非常疑惑。一天,蓋斯凱爾夫人來到她家裏做客。她含著眼淚,一字一句向蓋斯凱爾夫人講了她的內心感受:
不知為什麼,我們就仿佛是群水鴨子,喜愛並適應自己的生活圈子,而她卻像我孵出來的天鵝,生活在另一片天地裏。她和我們總是隔著距離,我們在很多想法上都格格不入。
事實上,正像若幹年後,傳記作家以頓·斯持雷奇所說的那樣,盡管樊妮在很長的時間裏一直對女兒的事業並不理解,乃至心存怨言,但是,人們還是應該感謝她。因為樊妮“孵出來”的,甚至不是一隻天鵝,而是一隻蒼鷹。她高高地翱翔在天上,哪怕櫛風沐雨,卻依舊顯得那樣英武、飄逸、灑脫。
也就在這時,1854年的夏天,標誌著一個時代篇章的結束,又一個篇章的開始。1854年3月,由於在殖民地利益上的紛爭,英、法同俄國宣戰。幾個月之後,英法聯軍浩浩蕩蕩,在克裏米亞大舉登陸。
這場戰爭和南丁格爾的個人使命息息相關,對於她的前途來說,一切不過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