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兜兜轉轉這許多年,她竟又一次奇跡般地回到他身邊。這一次,當他看見她的麵龐在這扇熟悉的門後麵一點一點顯現出來,一如當年那樣驚慌,而他終於可以不再沉默著表達歉意,而是上前給她一個緊緊的擁抱,對她說:“手術成功。”
鄭微年伏在程嘉璽懷裏,聽到這四個字後簡直雙腿發虛,但她支撐著,用力回應了他的擁抱。有那麼幾秒鍾,她知道他在哭。她感覺到他呼吸有些亂,然後頸邊有什麼涼涼濕濕的東西順著她的脊背滑落下去。所有人都跟著病床走了,走廊裏隻剩下他和她。鄭微年明白他有多辛苦,有多煎熬,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現在他哭了,她卻覺得他是這個世界上最頂天立地的男人。
程嘉璽落淚無聲,等他鬆開鄭微年的時候,表情上已經收拾好了,隻是看得出眼圈還是微微地發紅。鄭微年眼裏盈著淚水仰麵望他,看見程嘉璽對她淡淡地微笑,他開口,聲音有些許沙啞:“阿年,終於輪到我們了。”
說著,他已經屈膝單腿跪了下去,從白大褂裏掏出一隻天鵝絨盒子,鄭微年愣了愣,程嘉璽說:“我欠你的,雖然很俗,但是我想了想,我們還是走世俗的路線好了,我別的什麼都不貪求,我隻希望,未來不管在哪裏,你和我在一起,和孩子們在一起,和小叔在一起。今後一帆風順也好,吵吵鬧鬧也好,我們就做世間最平凡的夫妻,柴米油鹽,平平淡淡,偶爾吵個小架調調情,要是真吵架也不要再來個什麼遠走高飛讓我幹著急。除非到哪一天我來帶你浪跡天涯。”頓了頓,程嘉璽打開那隻盒子,定定望向鄭微年:“孩子他媽,嫁給我好不好?”
鄭微年本來都已經淚流滿麵,看到盒子裏的東西了以後愣了愣,然後紅著臉笑了出來。天啊,這程嘉璽......
隻見那盒子裏的戒指,竟然是一枚陶瓷戒指,本該鑲鑽的地方,還被安上了一顆每一塊都顏色不同的陶瓷籃球。
程嘉璽見鄭微年神色緩和,正了正神色說:“我知道當年那隻籃球是你要送給徐頌的生日禮物,可是那卻是我第一次確確實實用自己的力量替你做的事。那個時候什麼都不懂,隻想著要對你好,對那一次的印象也最深。從前我也嫉妒過徐頌,嫉妒他了解你那麼多過去,害怕自己永遠都趕不上他對你的了解,後來我想明白了,我們之間,原本隔著許許多多的人,那些人我都要感謝。前段時間我又動手做了一個籃球,放在指環上麵,你要是嫌小,那我到時候再給你做一個大的。”
鄭微年望著程嘉璽跪在那兒解說的傻樣兒眼裏還帶著淚就一個勁地笑,唉呀媽呀,她終於找到一個程嘉璽足夠被稱得上傻的時刻了!她聽見程嘉璽又問了一遍,這一次比剛才要大聲一百遍,轟隆隆直吼到她心裏去了:“孩子他媽,嫁給我吧!”
她隻剩下點頭的份兒,可惜今天程嘉璽鐵了心要幼稚一把、浪漫到底,他扯著嗓子說:“請大聲一點,我聽不見啊!”
鄭微年有點害羞,但這樣的時刻,一生也隻有一次啊,她鼓足了勇氣,大聲地喊回去:“好啊!我早就想嫁給你啦!”
程嘉璽誌得意滿地笑了,取了那陶瓷戒指緩緩套在她手指上,真的是一點一點,給了鄭微年足夠反悔的時間,鄭微年笑著看著那隻小小的籃球將自己套住,心下隻覺得滿滿當當,幸福得無法言語。
忽然,走廊盡頭爆發了一陣掌聲和叫好聲,鄭微年嚇了一跳,轉頭去看,發現那邊其實擠了好多人,怎麼回事兒?這麼多人怎麼剛才是怎麼做到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的?難道剛才他們幹的那些甜蜜又犯傻的事兒全都被看到了?
鄭微年羞紅了臉,真想一逃了之,可是剛有這個念頭就被程嘉璽橫著抱起來,她已經,本能地攀緊他的脖子。程嘉璽抱著她朝人群走去在一片好事兒的閃光燈中難得不皺眉頭,還微笑著說:“我媳婦兒難追,我對她念念不忘二十多年,追了她十幾年,她孩子都給我生了兩個,這才答應嫁給我。”
人群中爆發出善意的笑聲,鄭微年羞得隻想往程嘉璽懷裏鑽,程嘉璽頗有幾分得意地望著她,仿佛在說:哈哈,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這下你跑不掉了吧?鄭微年被幼稚成這樣的程大叔驚呆了,甚至忘了去剖析他那句話裏的時間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