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保素知李昭壽之勇,聽得大喜,乃密複朱誌元:許以重賞。並道:“昭壽猛將也!若允來降,吾事濟矣。吾當以提鎮之間位置之,決不相負。朱誌元乃回報昭壽道:“吾已得勝保歡迎將軍矣!將軍若自降他,必不見重;今勝保自求將軍歸降,優待將軍必矣。”李昭壽乃深感朱誌元,且道:“非君則吾危矣!”遂具書即呈勝保,使督兵來滁,願以滁州奉獻。勝保得書大喜道:“昭壽若來,則敵人失一良村,而吾軍多一猛將矣。此機會不可失也!”遂引兵望棟州進發。昭壽接見勝保,立談之下,相見恨晚。勝保專招保奏昭壽為記名提督。從此李昭壽便變了大清頭品大員了,人心思漢,天意佑清,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太平天國,自金田起義到金陵定鼎,兵非不眾,將非不多,無奈老天不佑,憑你一等好本領,總達不到北伐的目的:第一誤了在東王;第二誤了在安、福兩王。總之一句,洪天王仁慈有餘,剛斷不足;今歲不伐,明年不征,坐使清廷購械籌響,遣將派兵,把天京一困再困,弄到接未,覆國亡宗,煙消霧散。蕩蕩乾坤,依舊是大清世界,豈不可痛!那種痛史,在下也不忍逐細描摹,隻得忍痛含淚,略述幾句罷了。諸君欲知其詳,自有那專講清朝事情的清史演義在。
閑言少敘,卻說李昭壽降情之後,警報傳到金陵,天王大驚,急召陳玉成問計。玉成道:“昭壽反戈,必為天國大患;忠工北伐之計,怕不能行了。”天王歎息道:“此孤之罪也!”從此天國聲勢,一天弱似一天;各地風雲,一日緊是一日。翼王石達開,在四川為駱秉章所窘,弄倒個全軍覆沒。清將左宗棠,力攻杭州;李鴻章力攻蘇、常一帶;曾國藩的兄弟曾國荃,力攻金陵。天王聽了安、福兩玉的活,把李秀成吊住在京,不肯放他離開一步。李秀成所畫之策,都不聽用,在圍城裏每日隻做那唱讚美詩,禱告叩拜上帝這幾樁事情,軍國大事,一概不聞不問。秀成幾回哭諫,天王總打著天話:“我自有天父、天帝、天兄,耶穌派遣天兵十萬,前來救我。
”秀成白著急,奈何他不得!圍城裏糧食將絕,秀成奏告天王,天王但然道:“那有何妨!天父上帝,方賜我天糧百萬,我的軍民不會餓的。”孝經退賊,符咒卻兵,真是從古到今從沒有過的事。在天王肚子裏邊很明白,不過借著天說,安安各人心的,無非自喝薑湯自暖肚罷了。這日接到說蘇州失守,譚紹恍殉難,天王知大事已去,無可挽回,遂背著人,悄悄眼了點子毒藥,嗚呼哀哉,就此千秋萬古!天王薨後沒有幾時,南京城就被曾國荃攻破,忠王李秀成等是閘中這虎,池內之龍,都被清兵活生生捉去,結果了性命,天國就此亡掉。曾國藩、左宗棠、曾國荃、李鴻章等,一個個封侯拜相,耀武場威,做了清朝的中興良佐,再造元勳,把已絕的胡運,又延續了三五十年壽命。後人題詩憑吊,摘之於下。
其一道:
哀哀同種血痕鮮,人自功成國可憐。莫向金陵閑眺望,舊時明月冷如煙。
其二道:
楚歌聲裏霸圖空,血染胡天爛熳紅。煮豆燃箕誰管得?莫將成敗論英雄。
其三道:
故國已無周正朔,陽秋猶記魯元年。傷心怕看秦淮月,剩水殘山總可憐。
其四道:
民眾齊呼漢天子,歐人爭說自由軍。倘教北伐探巢穴,此是當年不世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