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處,樓下池子裏一汪清水,倒映著碧藍的空,似乎還飄蕩著絲絲酒香。
微風拂過,枯葉舞過幾片,霜露打在葉尖,綻開幾許,紛落成無數細細水絲。
葉靜靜浮在水麵,隨波蕩漾。
山穀深處,木屋沐浴在晨光中,從一夜的沉睡中慢慢醒來。
鳥語花香,蝶蝶不休,雖說進了深秋,卻在這山穀中仍然一番**模樣。
碧藍長空潔淨無雲,仿佛是在**盡頭,霞光萬丈,將萬物鍍上金光燦燦。
而玉慈卻一夜未眠,坐在林中涼亭看了一夜憂傷的月色。
夜十分靜,她不敢吹笛,於是拾起一支倒在地上的枯竹,在陣陣風中,在翠竹林間劍舞。
潔白的衣紗在皎潔的月華中如風舞動,仰或是纏上了翠竹,仰或竹尖輕挑,落葉紛紛。
許是累了!
許是倔強!
這絕塵女子輕輕放下手中竹枝,望著息了燈的窗口,在那鏤空的紋路上,興許還有往日溫暖的氣息。
她好像隱隱又聽到老人咳喘的聲音。
手上的竹枝再一次舉起,在月華之下有如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劍,向著前方一顆翠竹刺去。
應聲而去,帶著微弱的風,吹起身周落葉紛紛飛起,仿佛穿越了一次又一次永恒不便的空間,一直向前!
哢。
一聲微弱的響聲,結束了這一切,女子腳尖輕移,在下一步前停住了身子。
風止了,葉落了。
仿佛一切都在突然間靜止了一般。唯有月光暗淡了下來,在雲層裏,將陰影拉長。
似乎隻在須臾之間,女子玉手輕擰,眼前的翠竹從中間爆破開來,分別倒向兩邊。
淚水已經濕透了胸前一片。她無法控製,淚水就不停的流。恍惚間就像她自己也要消失了般。
她又想起了師傅昨晚的話。
燈台上火焰蹭蹭燃燒的更加旺盛,發出“哧哧”的聲響,陰影投在老人臉上,陰明不定。
老人閉著雙眼,麵上仍然看不出什麼表情。他的喘息聲有些零亂,語氣卻還是和以前一樣溫和:“玉慈,你聽師傅跟你說。我隻怕是沒有多少時日可以活了。你就是守著我,也不差這幾天,明天就下山去吧。我想你陪我在山上十三年了,呆的煩了,也該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了。”
玉慈早已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了,她吞了口香津,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雙手握在了老人枯槁的手臂上,抽泣道:“師傅,您待我恩重如山。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您現在身體不便,我怎麼能離開你呢……我不走!”
老人咳了幾聲,喜怒不表於色。隻是在他眼角肌肉處微微抽搐著:“玉慈,為師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參悟玄經大道之法。可是傾其一生,卻依然不知所向。最近我就常想,道字一筆,點化萬象、道不當名,道昭而不道;所謂道,皆為虛像。道法自然,卻是以人心所向,又何以談道呢?”
玉慈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握著老人的手又緊了幾分。
老人繼續說道:“為師一生為道苦苦追尋,卻不得其果。然而餘年收了你這個徒弟,也算修得一份功德,死也無憾了。你明日一早就下山去吧。就算給我留得一份清淨,這個地方待的久了,就在於此了吧。”
不知哪裏的風,吹著火焰。
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