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閉著雙眼，臉上的皺紋一條橫過一條，他安詳的盤坐在蒲團上，細心參道。
屋子裏擺設十分簡單，一對舊桌椅，桌上一隻沙壺和幾個杯子。靠裏邊是一張竹床，靠床邊上開著一扇窗，外麵的翠綠若隱若現。與窗相對的，在那一麵牆上，掛著一個“道”字，筆跡蒼勁有力，入木三分。
咋一看雖說有些簡陋，卻給人一種清靜的感覺。
已近黃昏，夕陽透過濃密的竹葉，投下斑駁痕跡，在微風中搖晃不定。幾片落葉悠然落下，正是深秋，平添了幾分瑟瑟秋意。
一聲脆響，從密林深處傳來，仔細傾聽可以聽的清晰，那是笛聲。笛聲婉轉，如同悠悠的晚風拂過翠竹，飄到了屋子裏。
老人肩頭微微抖了抖，緩緩睜開了雙眼，他似乎太過蒼老，就連睜開雙眼也顯得那樣吃力。老人默笑不語，也沒有什麼動作，隻是目光看向了窗外那一排翠綠翠綠的竹，認真傾聽著悠揚的笛聲。
笛聲由遠而來，在這空曠的山穀裏，顯得有些憂怨，訴說著久遠的故事。嘩嘩地枯葉鋪了一地，一直延展到前方不知明處。在一個叉口邊上，現出一個人來，背著竹簍，一邊向這裏過來一邊吹著笛。
女子約莫十六七歲模樣，墨絲如水，少許盤在頭上，幾縷如同柳絲垂擺。那女子放下笛，朝夕陽落下的地方看去一眼，夕陽將天空照的通紅，一塊一塊的雲彩從山頭浮過，將光線遮了一半，看著有些詭異。
女子轉過身，小心翼翼地將笛插在腰間的藤套裏，就向著屋子裏去了。
“師傅，我回來了。”女子將背簍掛在牆上，推門進了小屋。
屋子裏暗淡了好多，女子走到那老人身邊，將他扶起來。老人在女子的攙扶下顫顫微微的站了起來，剛站穩些，就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老人扶著桌子，坐在了床上：“唉，人老了。”
女子看著那老人，眼睛有些酸澀，走了過去，握住了老人的手，輕輕換了聲：“師傅……”
老人深吸一口氣，微笑著撫摸著女子的秀發：“你跟著為師的受苦了，也真是委屈了你……”
“不是的師傅，當初若不是您救了我，隻怕……隻怕我已經是被那些獐子精給吃了……”女子將老人的手緊緊抓著，說話都有些激動起來。
老人看著窗外，似乎回憶起了那一段往事，眼角微微抽搐。他緩緩將目光收回，看著壁上的掛燈，說：“玉慈，天有些暗了，去將燈點上吧。”
“噯。”玉慈應了一聲，將火折子拉開點上了燈，有風吹著火苗直打顫，玉慈用手護著燈心。火苗搖了幾下，穩定下來，在燈台上跳躍著噌噌往上竄。
昏黃的燈光暖暖的照耀著整個小屋，影子一斜一歪，忽長忽短來回的搖晃著。
“玉慈啊，你可曾怪過為師的？”玉慈剛直起身子，身後老人的聲音傳了過來，略帶一絲愧疚。
玉慈不由的顫了一下，沒有回頭，隻是兩隻手握在了一起，手心裏出了點點汗跡。她抬起頭看著燈火，燈火在她朦朧的眸子裏跳躍著，燃燒著。一顆晶瑩的淚花順著眼角流淌下來，在火光裏泛著微黃的光：“不，師傅，我不怪你，我既然喚你一聲師傅，就沒有必要再怪你什麼……其實這麼多年了，您待我如何，玉慈心裏清楚，您的養育之恩、您的諄諄教誨，隻怕玉慈這一輩子都報答不了了！”
老人一陣急咳，扶著床沿靠在了背後的木板上。
玉慈神色一緊，連忙給老人倒了杯茶水，並將枕芯墊在老人背後：“師傅，你沒事吧？來……先喝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