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帥克的話被主任委員惡狠狠地打斷了,“關於您的事情我們早就知道了,您這臭小子別以為我們真相信您是個白癡……什麼白癡,您根本就鬼得很,尖得很,帥克,您根本不是什麼白癡,您是個流氓、地痞、無賴,明白了嗎?”
“是,明白了。”
“我不是已經告訴過您了,叫您住嘴!聽見了嗎?”
“是,聽見了,叫我住嘴。”
“我的天啊,叫您住嘴您就住嘴!您該明白,我是在給您訓話,不許您插嘴!”
“是的,我懂得,不許我插嘴!”
軍官老爺們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他們喊來了一個軍士,指著帥克對軍士說:“帶這個家夥到樓下辦公室去,等著我們發落。他在警備司令部的拘留所裏一定不會再這麼多話。這個裝病的小子,健壯得像條公牛,隻是想逃避兵役罷了。他還亂鬧,拿他的上司開玩笑。到了這兒,他還以為是來找樂子的,把軍隊工作當成一場玩笑,一出鬧劇。等您到了拘留所,帥克,您就會被他們教導明白:軍隊工作絕不是兒戲。”
由軍士帶往辦公室,經過院子時帥克還在哼歌兒:
我總覺得,
打仗如同兒戲。
打上一兩個星期,
就可返回家園……
正當在辦公室裏值日官向帥克嚷嚷,說像他這樣的小子早就該槍斃了的時候,在樓上的病房裏,委員們還在折磨其他裝病逃避兵役的人。一個給手榴彈炸斷了一條腿的人和一個真正患慢性骨膜炎的人——七十個病號中隻有這兩個人得以解脫。
“行”的斷語隻有這兩個人沒聽到,其他的人,包括三位奄奄一息的肺結核患者都被診斷為可服兵役。在這個時間裏,軍醫參謀長並沒有放棄大作演講的機會。由一些各式各樣的罵人話拚湊而成的演講,內容枯燥乏味,把所有的壯丁都說成是糞土、畜生;並且說除非他們為皇上奮勇作戰,否則他們就不可能回到人的社會。也隻有這樣,到戰爭結束以後,他們曾經想裝病逃避兵役、想離開軍隊的罪過才能得到寬恕;可他本人是決不相信他們會大徹大悟,改邪歸正的。他認為,他們都應當被判絞刑。
有一位心地純潔無邪的年輕軍醫請求軍醫參謀長讓他講幾句話,同他上司的話相比,他的話充滿了樂觀主義和幼稚簡單的精神,他講的是德語。
他長篇大論地講著:無論是誰離開醫院走上戰場,都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勝利者和勇敢者。他完全相信,他們不僅能熟練地使用各種武器,而且在作戰期間或者是在其他所有戰爭年代的個人生活中,他們都能保持自己的榮譽。繼拉德茨基和歐根?薩沃依斯基王子的榮譽的不可戰勝的軍事家將是他們,以自己的鮮血灌溉英明君主的神聖疆土並順利完成曆史使命的將是他們。勇敢堅強、不怕犧牲、毫無畏懼、在本團那麵飽經戰火的軍旗下奔向新的榮譽,新的勝利的也將是他們的。
軍區參謀長後來在過道上對這位天真幼稚的人說:“同事先生,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這一點我可以向您保證。把這些混蛋教育成士兵是不能依靠拉德茨基或者是您那位歐根?薩沃依斯基王子的。對他們您像天使一般溫柔也好,像魔鬼那樣凶狠也好,全都沒有用。這隻是一幫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