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在警備司令部拘留所裏的帥克? (1)(1 / 3)

第九章 在警備司令部拘留所裏的帥克 (1)

那些不願去打仗的人的最後一個藏身之地就是拘留所。我認識一位代課教員,他作為數學教員本應在炮兵隊服役,但因為他不想去開炮,所以就故意偷了一個上尉的手表,這樣就可以被人家關進拘留所;這可是他經過一番仔細考慮之後才決定這樣做的。戰爭既不能使他的熱情激發,也無法使他陶醉。無論是開槍射擊敵人,還是用榴霰彈和手榴彈炸死和他一樣無辜的數學代課教員,他認為都是一種愚蠢的行為。

他對自己說:“我不能做一個因為自己的殘暴行為而被別人厭惡的人。”隨後便坦然地偷走了那塊表。

開始,他們檢查了他的神經功能,後來他自己承認,是為了發財才偷表,所以被送到拘留所來了。因為偷竊詐騙案被送到拘留所來的這種人很多。無論是唯心論者,還是非唯心論者,兩種人都有。還有人把戰爭當成生財之道,他們是那些在前線和後方都不擇手段地貪汙士兵糧餉的各級軍需官。還有一些小偷,與送他們到這裏來的人相比,他們要老實一千倍。還有一些隻是犯了與軍事有關的罪行的士兵也被關在拘留所裏,如破壞軍紀、潛逃、企圖煽動暴亂。除此以外,還有政治犯,他們是一批特殊類型的犯人,其中無辜的人占到了百分之八十,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判了刑。

軍法機關的規模不小。每個國家在麵臨著普遍的政治腐敗、經濟衰退和道德淪喪的時候都設有這種司法機構,必須依靠法庭、警察、憲兵活動和收買告密的惡棍來維持昔日成功的光榮與聲譽。

奧地利所有的軍隊裏都豢養著這樣一批奸細:專靠告發平日裏與他們同睡草墊子,行軍中與他們分吃麵包的夥伴為生。

國家警察當局的克利曼斯拉維克及其同夥,也向拘留所提供材料。

那些在前線和留在家裏處於絕望境地的人們被軍隊書刊檢查局送到這邊,僅僅是因為他們互相通信。一些喪失了勞動能力的老農也被憲兵們送了進來,也僅僅是因為他們在寫給前方親人的信中談論了軍事法庭,寫了一些安慰的話,並且描述了兒子離家之後的十二年裏嚴重威脅著他們家庭的貧困。

有一條道路是從赫拉昌尼的拘留所經過布舍夫諾瓦通向打靶場的。在真槍實彈的押送隊的前麵走著一個戴手銬的人,一輛拉著簡陋棺材的大車跟在後麵。“舉槍,瞄準射擊”的口令聲響徹在打靶場上,所有的團和營在事後都宣讀了團部的通令:暴亂分子已被槍決。該犯被征入伍時,因為他那個不肯和他分離的妻子被大尉用馬刀砍死了,他就製造了一場暴亂。

軍獄看守長斯拉維克、林哈德大尉和外號叫“劊子手”的軍士謝帕三個人來管理拘留所。被他們折磨至死在單身牢房裏的人真是不計其數啊!現在成立了共和國,林哈德大尉也許仍然是在當大尉。我真是希望,計算他服役年限的時候,把他在拘留所裏服役的時間也包括在內。斯拉維克和克利曼的服役年限的計算應該從他們在國家警察局的時候算起。謝帕早已複員,仍舊當他的泥瓦匠去了。在共和國成立之後,他也許還成了某個愛國團體的成員哩。

在共和國成立後,軍獄看守長斯拉維克當了小偷,現在在監獄服刑。

在共和國裏這個不幸的家夥沒能像別的許多軍官老爺一樣撈到一官半職。

一見到帥克,軍獄看守人斯拉維克便以充滿著無聲責備的眼光投向他,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既然您已經落到我們這兒來了,那您的名聲也算是夠臭的啦!在這兒,您這小子,我們會讓您跟落到我們手中的其他家夥一樣,過得美滋滋的。我們的手可不是女人們那樣纖細的小手兒。”

他把他那雙粗大的拳頭伸到帥克的鼻子底下,以便加重他那責備的目光的分量,然後說:

“您這下流胚,您聞聞。”

帥克聞了一下,然後說:

“它有一股墳墓裏的氣味,我可不想讓我的鼻子挨揍。”

軍獄看守長對於帥克這句穩重而平靜的話感到很滿意。

“嘿!”他用拳頭捅了一下帥克的肚子說,“站直!兜裏裝的什麼?您如果有香煙,可以隨身帶著;但如果有錢,就千萬別放在這兒,小心被別人偷了。什麼也沒有?真的沒有?撒謊是要受罰的,您可別撒謊啊。”

“他應該被關到哪兒去?”軍士謝帕問道。

“應該到十六號平房裏去,”看守長命令道,“讓他跟那些穿短褲衩的呆在一起。難道您沒有看見在這公文上麵林哈德大尉寫的‘注意,嚴加看守’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