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在國外2(3 / 3)

1846年,肖邦和喬治·桑在諾罕莊園裏一起度過了最後一個殘秋。11月,由於種種原因,他們分開了。

在喬治·桑的關愛下,肖邦度過了9年的快樂時光。在這9年裏,他又創作了許多膾炙人口的樂曲,這些作品裏,都體現了他對波蘭人的熱愛之情。

不為利益所驅使

肖邦在他的一生中開了30次音樂會就建立了一種傳奇式的榮譽,這在鋼琴演奏史上別無他例。

1841年4月26日肖邦在中斷了3年之後舉行了一次音樂會,此後7年,他沒有公開演出,直至1848年2月16日,他在巴黎舉行了最後一次音樂會。他在音樂會舞台上的引退與他作為作曲家的聲譽的提高同步,而這是符合他自己的願望的。

肖邦的那麼多次演出中,還有許多次是義演,沒有索取過任何報酬。

1832年5月,正是巴黎發生瘟疫的時候。肖邦當時就是因為沒有資金才沒能離開,而且他不顧自己的經濟困難,還參加了幾場慈善音樂會,為巴黎人民免費彈奏了《f小調協奏曲》。

1835年的4月 4日,肖邦為巴黎的波蘭難民義演了《e小調協奏曲》。就在這個月的 26日,他又參加了一次義演,沒有索取任何物質報酬。

1838年的3月,肖邦在諾昂為同胞奧爾洛夫斯基的義演中,再次演奏了《e小調協奏曲》。

1842年,有人想請肖邦到身患重病的共和黨人格得夫路阿·卡溫尼亞克家裏去,因為,他非常希望能夠在臨死之前再聽一聽美妙的音樂。

肖邦在房間裏的一架破鋼琴麵前坐下來,開始彈奏。他的心中充滿著對這位共和黨戰士的崇敬之情,所以這種感情完全表現在了鋼琴上。音樂的效果是這樣的好,所有在場的人都被這音樂感動。以至於卡溫尼亞克竟然從枕頭上抬起了頭,臉上流淌著快樂的淚水。

他用微弱的聲音喊道:“啊!這音樂太美了,這樣讓人理解的音樂啊!我再沒有什麼遺憾了。”

肖邦一生中做過這麼多好事,演過這麼多次的義務演出,可是,幾年以後,在肖邦的葬禮上,演奏肖邦的《葬禮進行曲》的那些演員們,卻索取了2000法郎的報酬。這真是太具有諷刺意味了。

肖邦具有獨特的演奏風格,正如一篇評論中所描述的那樣,他彈奏得那麼平靜、那麼流暢,具有那麼永恒的靈巧和細膩。

肖邦的經濟狀況以藝術家慣有的節奏時起時落。他的收入主要來自兩個方麵。一是學費,肖邦授課每小時收20個法郎,一天可得80法郎至100法郎。每月可得3000法郎。但這有一個前提,就是他的健康狀況良好,但他經常帶病堅持授課。

跟肖邦學習鋼琴的絕大多數都是有錢的貴族婦女,但是有一些把音樂當作職業和終身事業的鋼琴家也到他那裏學習。在這些人當中,還有一些人舉行過相當成功的音樂演奏會呢!

事實上,肖邦在巴黎最經常而又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鋼琴教學了。

每當他看到學生有希望的時候,他便會對講課表現出非常大的興趣,有時甚至會傾注所有的感情和精力。

曾經有一個他的學生後來回憶道:“唉!他病得實在是太厲害了,雖然如此,他講課仍然非常有耐心,也很溫和熱忱。每一次課都整整上一個小時,甚至更多。有時上課真使我感到幸運。有好幾次是星期天上課。我在肖邦老師那裏從下午13時一直彈奏至16時才結束。最後,我都不忍心再看他這樣累,提出要早一點下課,可是肖邦不肯,甚至還批評我說我不夠用功。”

肖邦絕對是一個非常負責任的老師,他把教師的工作範圍看得很寬。他努力使向自己學習的年輕音樂家們熱愛和理解音樂。他不僅關心學生們的學習,也理解他們的心情。他對待學生也是非常嚴格的。他要求學生們要以嚴肅的態度對待音樂藝術和在音樂方麵的發展。他勸告他們要經常聽一聽音樂和優秀歌唱家的演唱,學習好音樂理論,彈好合奏和四手連彈。

肖邦還認為一個人的自身修養也非常重要。因此,他還關心學生們在做什麼事情和讀什麼樣的書。

曾經有一名李斯特的學生林茨去向肖邦學習。林茨是拿著李斯特的介紹信去見肖邦的。肖邦沒有因為是李斯特的學生就對他格外照顧,他甚至沒有請他立刻坐下。

他看了看介紹信,又看了看林茨問道:“您找我有什麼事嗎?您是李斯特的學生,是位藝術家嗎?”

林茨覺得這位肖邦先生有點傲慢,便隨口說:“我是李斯特的朋友,我很希望能在您的教導下學習彈您的《瑪祖卡》舞曲。”他剛說完,就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太不知分寸,但是已經晚了。

不過,肖邦沒有為此而生氣,他拉長腔調,用最客氣的口吻說:“那麼您找我做什麼呢?現在請您把跟李斯特學的給我彈彈吧,我有幾分鍾的空閑時間。”

林茨的鋼琴彈得很順利,肖邦對他很滿意,於是就決定把他留下來當作自己的學生,不過,他還是對林茨的《瑪祖卡》舞曲被渲染上了李斯特的色彩一事感到不大高興。

肖邦在教導學生的時候,他既遵循著藝術原則,又十分重視學生個性的創造和發揮。他經常會對學生這樣說:“這不像我彈的那樣,但是彈得很好。”

他給學生上課的時候,用的曲目範圍很廣泛。從貝多芬的作品到李斯特的作品,當然也有他自己的作品。他要求所有的學生都要學習彈奏巴赫的曲子。他還說:“這是訓練音樂家最好的道路。”

肖邦對每個學生都很負責,他根據每個學生的不同特點和基礎而采用不同的方法。他還曾著手編寫一部鋼琴教學法。他對朋友們開玩笑地說這是“教學法的教學法”。但是由於他的健康太差了,終於沒有完成這部著作。

在肖邦的學生當中,有個名字叫費爾齊的匈牙利少年。他從13歲起就以自己的演奏博得了巴黎音樂家們的讚賞。肖邦非常喜歡這個很有天分的學生,但是費爾齊太窮了,他沒有錢交學費,肖邦就免費教他。不久,費爾齊便成功地舉行了幾次音樂會,可惜他15歲就夭折了。

他收入的另一個來源是稿費。在他居住法國期間,他共出版了17冊作品,平均每冊的稿費為500法郎。這是1838年左右肖邦在他的鼎盛時期的經濟狀況。但在此之前,他曾經曆過一個非常艱難的時期,而在此之後,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窮得付不出房租。

按照當時巴黎的生活水平,每月有1500法郎的收入,可以生活得相當寬裕,因此肖邦曾經是巴黎最富有的波蘭人之一。然而,他認為錢壓根兒就是給人花的,他花在自己身上,更願意花在別人身上。他從不拒絕幫助來訪的波蘭音樂家,時刻準備救濟窮困的波蘭僑民。

他還把極其昂貴的禮物分贈給他的親人和朋友。他曾經把一隻鑲著3塊貴重寶石的戒指送給他的母親。還送給女作家喬治·桑一張路易十五時代的華麗並且鑲著一塊灰色大理石的半圓形的寫字台。在巴黎的卡爾納瓦萊博物館裏,有一隻刻有巴黎第一所鍾表廠“萊羅依”製造的精美懷表,那是肖邦送給喬治·桑的兒子莫裏斯的。

肖邦從來不把金錢放在眼裏,出版商卻對此加以利用。肖邦索取的出版費用已經很少了,可是,他們還是一拖再拖,不肯出版,目的就是為了讓肖邦能把作品白白地送給他們,而不交付一分錢。

1829年肖邦第一次去維也納旅行時,哈斯林格曾告訴肖邦,他的作品將很快由奧代出版公司出版,但卻一直沒有拿去出版,當肖邦離開維也納時,他又一本正經地說:“樂曲將在5周內出版。”事實上《c小調奏鳴曲》一直被壓在這個出版公司裏,直至肖邦死後兩年,哈斯林格的兒子才把這首奏鳴曲印了出來。

1830年,肖邦第二次來到維也納的時候,哈斯林格故伎重演,但此時肖邦已經看透了他的把戲,肖邦在致家人的信中寫道:

哈斯林格老謀深算,他想客客氣氣地、然而輕而易舉地把我打發過去,想讓我把作品白白送給他。克連蓋爾對哈斯林格對我的《變奏曲》不給任何報酬一事感到驚訝。

哈斯林格也許以為他表麵上把我的作品看得很輕,我會當真接受他這種評價,而白白地把作品送給他?但是,白送的事已經結束了,現在,畜生付錢吧!

肖邦曾經說過:“我天生不是為了錢而創造的人。”但是他也同樣清楚,他創作出來的東西是可以賣錢的,而一個人要想生存和創造就必須要有錢。為此他不得不經常與狡猾而貪婪的出版商們周旋。

一顆心回到波蘭

1847年年底,巴黎的局勢很不太平。民眾經常在街頭上鬧事,一屆屆短命的政府使國家的財政越來越緊張,錢幣迅速貶值。

失業人員的數字也在急速上升,他們很快就在街頭聚集了20000民眾,遊行示威,還提出了反政府的口號。很多人都已經在議論一場新的革命!

為了平息騷亂,有人要求舉行普選。這在一位法國國王看來可是不可想象的,於是他在不久也逃走了。

肖邦沒有了學生,生活也就失去了來源。他想在平時來往的朋友那裏尋找避難所。可是,他們都準備離開巴黎。看來,再舉行音樂會也是不可能的了。

這時候,肖邦的一位蘇格蘭學生珍妮·斯蒂爾林勸他說:“老師,去英國吧!那裏可以讓您換一下環境,可以讓您有更高的收入,可以讓您接受到更先進的治療!”

珍妮和喬治·桑同歲,她也是肖邦的崇拜者,跟肖邦學了很長時間的鋼琴。當喬治·桑離開肖邦後,她就來到肖邦的身邊,照顧日益消瘦的肖邦。

在肖邦的心裏,他也想出國換一下心境,也想把他的病痛治好,他更想出國把他心裏的創傷治愈。可他需要錢,於是他對李斯特說:“在去英國之前,我想在巴黎舉行一場音樂會,我想和這裏的觀眾告別。”

1848年2月16日,在李斯特等朋友的幫助下,在巴黎普萊耶爾音樂大廳,肖邦舉辦了最後一場音樂會。

這次音樂會,距肖邦自7歲公開演出以來,整整過去了30年。自己跨入音樂殿堂以來的一幕一幕,浮現在肖邦的腦海裏,這使他百感交集。他把自己創作的各類樂曲,都選出一首代表曲寫在了節目單上。

肖邦對李斯特說:“把我家裏的鋼琴,抬到演出現場吧!我要用最好的鋼琴為觀眾演奏!”

19時,音樂大廳安靜下來,肖邦走上台,向觀眾揮手致意。他並沒有像傳說的那樣,被人扶著走上舞台,他隻是身體不佳,被人用轎子抬到音樂大廳的。

觀眾看見肖邦鎮定的神色,想起他以前的風度,想起他以前音樂會的火爆場麵,當即報以長時間的掌聲。

肖邦懷著更激動的心情,坐下來開始演奏樂曲。他演奏了自己新創作的《大提琴奏鳴曲》,他還和小提琴家奧古斯特·弗朗肖姆一起演奏了莫紮特的《E大調三重曲》。

這次演出很成功。可是,這些演出曲目對這時的肖邦來說,無疑太繁重了,他的體力極度透支。演出結束後,大廳裏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肖邦向觀眾最後一次鞠躬謝幕。他走下台時,竟然昏倒了,珍妮趕忙上前扶住了他。

不久,巴黎爆發了“二月革命”。肖邦不得不離開巴黎。

1848年4月8日,肖邦來到了英國倫敦。在當時的倫敦,還有許多巴黎的名流,他們大多是因為害怕受到“二月革命”的衝擊,都來到這裏發展事業。

英國的觀眾早已了解肖邦在巴黎音樂界的地位。在肖邦還沒有到來時,《倫敦郵報》就刊登了肖邦的大幅照片,並對他的藝術成就大加讚美。

肖邦一到倫敦,立即受到上流社會的歡迎。這使他的教學和演出工作得以迅速展開。他的拜訪、回訪、晚會、午餐會多得數不清,不久,他累得吐了血。

盡管肖邦累成這個樣子,可是卻沒有賺到多少錢。英國是個商業民族,非常講究實際,很少有慷慨的精神,更缺少在法國常見的那種在藝術事業上的豪華氣派。

肖邦出席的晚會經常是不給酬勞的。連給學生上課的學費也很少,有些學生甚至還為了逃避學費而跑到鄉下去。

肖邦發現英國人是用金錢來衡量一切的,對他也是不例外的。他們甚至直接詢問肖邦到底值多少錢。肖邦還發現,英國人根本就不把音樂當作是藝術,沒有人把音樂家當作是藝術家,這是因為在他們的語言習慣中,音樂是藝術之外的東西,是一種職業。

英國人實際上根本不能欣賞肖邦的音樂。沒有人賞識他,他也就開始不喜歡這座城市。而且,肖邦還不喜歡倫敦的氣候。

經曆了英國人的許多冷漠,肖邦對英國人也開始沒有什麼好感了。貴族們對他倒是很歡迎,可是也沒有人肯付報酬,那些平民們聽了他那始終流暢、沒有什麼花架子的演奏,反應更是冷淡。

隻有那兩位女學生每天無微不至地關懷著肖邦,還拿自己的錢來改善他的物質生活,看肖邦缺什麼就主動給他買什麼,還不讓肖邦知道。於是就傳起了流言,說他會娶兩個人中的一位做妻子。

肖邦聽到了這些話十分生氣,他在給友人的回信中說:

即使我愛上了一個女人,而且她也非常愛我,可以陪我一生,我也不會結婚的,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吃的,更不用說是安身之地了。

有錢的女子要找的是有錢的丈夫,即使不要有錢的,也不會要一個病得要死的人的,而是會要美貌的青年。

我可以一個人受苦,但是如果兩個人一起受苦,那可是最大的不幸。我可以死在醫院裏,但是絕不能在死了以後,留下一個連麵包都吃不上的妻子。

不過,在倫敦也有讓肖邦感到欣慰的事情,那就是他會見了自己的同胞。那是他在去蘇格蘭之前,倫敦的波蘭僑民為了表示對他的敬意而舉行了一次宴會。

宴會結束以後,肖邦把大家請到了自己的住所,用萬分感激的心情彈奏了《瑪祖卡舞曲》和《波洛涅茲舞曲》,他彈奏得十分盡興,一直彈到了深夜2點多。

不久,肖邦的病情加重,他終於想要離開了。讓維多利亞女王和什麼不列顛帝國的貴族們見鬼去吧!也讓蘇格蘭的城堡見鬼去吧!

肖邦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他的氣喘、頭痛,各種舊病都一次又一次地光顧於他。肖邦再也受不了了。他決定回法國,他不想死在異國他鄉。1848年11月23日,肖邦離開了倫敦,結束了英國之行。這也是他一生中的最後一次旅行。

7個月的倫敦之行,使肖邦身體健康狀況急劇下降。當時對肺結核沒有更好的治療辦法,肖邦雖然不停地看醫生,把所有的錢都花在了治病上,可他還是不停地咳嗽,最後發展到咯血。

這時肖邦處於困窘狀態,常常是靠朋友的接濟才交上房費。為了支付昂貴的醫藥費,他常常側臥在床上,給學生講課。豆大的汗滴常常從他的額頭滾落下來。

因為害怕傳染,肖邦的學生越來越少了,人們都在背後議論他痰裏的血絲。隻有他的好朋友和幾位忠實的學生陪伴著他,照顧著他。

肖邦一看到血,就想起了艾米莉婭。他預感到他就要不久於人世了。於是,他在1849年6月,在給家裏人的信中寫道:

我想,我和父親和妹妹馬上就要在天國見麵了。在這個時刻,我非常想見到我在華沙的母親和姐妹!

在尼古拉去世後的5年裏,尤絲迪雅也是疾病纏身,她本想來見兒子一麵的,可是已力不從心了!

在1849年的8月9日,肖邦終於盼來了華沙的親人,姐姐露伊斯一家三口來巴黎看他。病榻上的肖邦緊緊拉著外甥女小露伊斯的手說:“舅舅的樣子嚇著你了嗎?”

肖邦終於見到親人了,悲傷、興奮的淚水交織在一起,他對姐姐說:“我覺得我不是從前那個孤獨的人了!”

與親人相見,讓肖邦腦海裏浮現了許多童年的情景,讓他更加思念自己的祖國。朋友們知道肖邦病重的消息,都前來看望他。肖邦在病榻上與他們一一道別,他向朋友們說了許多感激和祝福的話。

在最後的清醒時刻,他對姐姐和身邊的朋友說:“在我死後,讓我長眠在我崇拜的意大利作曲家貝裏尼身旁吧!把我的心髒帶回祖國波蘭,生前我不能回到媽媽的懷抱,死後我也要回到祖國的土地上。我要告訴波蘭,我的心髒為波蘭而跳動!”

1849年10月17日淩晨2時,肖邦停止了呼吸!

10月30日,肖邦的葬禮在巴黎馬德萊納大教堂舉行,他被安葬在拉雪茲神甫公墓。

在莫紮特《安魂曲》和肖邦自己創作的《葬禮進行曲》的旋律中,珍妮把肖邦一直帶在身邊的用銀杯裝著的波蘭的泥土,撒在肖邦的墳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