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勝利眨巴著眼睛,想了想,說:“姓‘胡’?聲音好像很熟……”他走到大門口,還踮起腳尖往前邊望了望,可是什麼也看不到。
牛永春說:“你該回你的‘駐馬辦’了吧,我要搞衛生了。”說著,他硬是把牛勝利推出了門,然後把鐵門“砰”地關上,牛勝利這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吃過午飯,牛永春準備上街買點東西,剛打開鐵門,門外像是有一隻麻袋沉甸甸地壓了進來,原來是牛福清靠門坐在門檻上,門一開他就倒下了。牛永春大吃一驚,彎下身子抱住牛福清,發現他的神情很不對勁,全身軟綿綿地站不住,卻又重得像一塊巨石。牛永春隻好把他放下,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像是被火燙了一下,心想他這是發燒了,難怪敲門都沒力氣了。
麵對這樣一個生病的同村人,牛永春覺得進退兩難,自己能丟下不管嗎?把牛福清像垃圾一樣扔得遠遠的,這太狠了,他做不來。看著牛福清蒼老的麵容、迷糊的神態,他心裏微微顫動,一咬牙,還是把牛福清背了起來,一口氣背到儲藏間,放在床鋪上。
牛福清幹裂的嘴唇在嚅動,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牛永春急忙給他端來一杯水,他喝了一小口,突然張大嘴全喝了下去,牛永春說:“你病了,好好躺會兒,我等一下給你買點退燒的藥。”
牛福清拉住牛永春的手,嘴裏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什麼,一滴渾濁的眼淚掉了下來……
“駐馬辦”裏的陰謀
一會兒,牛永春從街上買藥回來,看到“駐馬辦”門前停著一部工具車,有個人在敲門,連忙跑上前去,原來是家具店送席夢思來了,他便幫著把席夢思抬到二樓,然後送走司機關上門,走到儲藏間門前,一看,眼睛一下瞪大了:“你?你怎麼進來了?”原來,不知什麼時候,牛勝利竟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了!
牛勝利坐在躺著的牛福清身邊,愛理不理地對牛永春說:“剛才你們搬床鋪,門沒關,我就進來了。”
牛永春心裏恨不得踢牛勝利一腳,他從鼻孔裏哼了一聲,氣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福清看來病得不輕呀,”牛勝利摸了一下牛福清的手,接著又問牛永春,“他來馬鋪幹什麼呢?”
牛永春早就氣得憋不住了,尖著聲音嚷道:“他來幹什麼關你什麼事?你先給我說清楚,你來幹什麼?你知不知道,這裏嚴禁外人進出的!”
牛勝利嬉皮笑臉地說:“大家都是牛村人,又不是外人,這裏是‘牛村駐馬辦’嘛!”
兩個人的聲音驚醒了昏睡中的牛福清,他微微睜開眼睛,嘴巴一張一合,聲氣虛弱地說:“我、我,走……”
牛永春歎了一聲,蹲下身子扶著牛福清坐起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包藥片,說:“你這樣子能走到哪去?來,吃藥吧。”說著,牛永春把藥片倒在牛福清張開的嘴裏,給他喂了一口水。
牛勝利說:“秀才,你刀子嘴,豆腐心,是個好心人啊!”
牛永春把牛福清放平下來,很不高興地瞟了牛勝利一眼,心想,這所謂的“駐馬辦”攤上了這兩個牛村人,也真是沒辦法呀!
“秀才,我想跟你商量件事……”牛勝利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怯生生的,牛永春起身走出儲藏間,牛勝利像尾巴一樣跟了出來,仍是怯生生地說:“你看,行不行……”
牛永春黑著臉說:“什麼破事?”
“這個,我那‘駐馬辦’……工程款一直被拖欠……”牛勝利說著,一副愁苦的樣子。
牛永春說:“那你就去找老板要錢呀!”
“可是,可是老板連個影子也找不到……”牛勝利說話的聲音一下帶了哭腔,“到他公司被趕出來,打電話給他,他一聽是我就掛掉……”
一個大男人被欠款逼成這樣,牛永春不由有些同情,說:“這年頭欠債不還的,太多了,你還是再想想辦法吧。”
牛勝利歎了口氣,帶著乞求的語氣說:“‘駐馬辦’十幾張嘴要吃飯呀,都是牛村人,我實在……你能不能先借我幾百塊?”
牛永春猶豫了,他身上幾百塊是有的,可是……牛永春正在琢磨這錢該借還是不該借,突然外麵又響起了汽車聲,牛永春全身一個激靈,著火一樣對牛勝利說:“快,快,快躲起來!”
牛勝利再次被牛永春推進了儲藏間,牛永春說:“別出聲呀,千萬別出聲!”說著,他把鎖扣扣上,鎮定了一下,這才跑出去開門。
劉老板已經下車了,拉開後座的車門,一具胖胖的身子擠了出來,原來是一個戴墨鏡的胖男人,乍一看就像個大人物,挺著一個滾圓的肚子。劉老板恭敬地用手示意胖子先走,胖子漫不經心地看了看別墅,說:“還可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