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2 / 3)

老舍與聯名詩

一天,有許多青年人到老舍家中訪問,並向老舍請教作詩方法。老舍說:“我可不會作詩,不過瞎湊而已。”有人便請老舍當場“瞎湊”一首,他推辭不過,當時便吟誦了一首別致的五言絕句:

“大雨洗星海,長虹萬籟天;

冰螢成舍我,碧野林楓眠。”

二十字中,把八位文學家、藝術家湊在一起,而且不失詩的意境。詩中的“大雨”即孫大雨,是現代詩人、文學翻譯家。“冼星海”是現代音樂家。“長虹”即高長虹,是現代詩人。“萬籟天”是戲劇電影藝術家。“冰螢”是現代女作家。“成舍我”曾任重慶《新蜀報》總編輯,是老舍的好友。“碧野”是當代作家。“林楓眠”是著名畫家。

另一次,1944年4月18日,蜇居重慶的文藝界人士,在百齡餐廳舉行慶祝老舍創作20周年紀念茶會。郭沫若、茅盾、黃炎培、沈鈞儒、吳組緗等名流,紛紛到會表示祝賀,競相獻上賀詞、書畫、花籃和壽糕。唯有吳組緗事先沒有準備禮物,眾目睽睽之下,隻見他舉目四顧,即興把一些與會作家名字組成一首詩,由郭沫若當場朗誦:

“戴望舒誌向文柄,凡海十方楊振聲。

碧野長虹方瑋德,青崖火雪旺輝英。

高歌曹聚仁熏宇,小默齊同金滿城。

子展洪深高植地,壽昌藤固蔣青山。”

老舍聽罷,興奮不已,連聲稱讚吳組緗這份“禮物”符合自己所好。原來這對忘年之交在敵機空襲重慶時,早在陰暗的防空洞裏精於此道,聯名成詩十分成功,被時人廣泛傳誦。

藏頭詩

藏頭詩,亦名“藏頭格”,古雜詩的一種,字句不限,但也講究音韻對仗。藏頭詩通常將所言之事藏於詩句之首。

《水滸傳》第六十一回《吳用智賺玉麒麟,張順夜鬧金沙渡》一段,吳用為了達到叫盧俊義上山入夥的目的,在盧俊義家白粉壁上寫了四句卦歌:

“蘆花叢裏一扁舟,

俊傑俄從此地遊。

義士若能知此理,

反躬迷難可無憂。”

詩中四句的頭一個字,連起來便是“盧俊義反”四字。因此,盧俊義的家人向官府告發盧俊義反叛朝廷,說:“家中壁上現寫下藏頭反詩,便是老大的證見。”

四川某軍閥為其父治喪,請一老文人作詩吊唁。其深知軍閥父子惡行,便寫了一首藏頭詩:

“燒酒奠靈前,

火紙化青煙。

老人今何在,

死去不複還。

得失古今有,

好名天下傳。”

軍閥看了,以為頌其父德行,便高掛靈堂,賓客中有細心者,看到詩中奧秘,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軍閥還以為是稱讚好詩呢。隻有秘書看到,連忙告訴軍閥,每句頭一字連起來是“燒火老死得好”,是揭其父隱私的。原來四川人稱私通兒媳者為“燒火老”。氣得軍閥將詩扯得粉粹,但卻怕家醜外揚,隻好悄悄作罷。

數字入詩

傳說清朝乾隆皇帝遊江南時,有一天在江邊賞景,見江麵有一艘漁船乘風飛棹而來,興之所至,即命隨行大臣紀曉嵐用十個“一”字,寫一首七言絕句詩。紀曉嵐素有捷才,隻見他沉思一會,便口占一詩道:

“一篙一櫓一漁舟,一個艄公一釣鉤。

一拍一呼還一笑,一人獨占一江秋。”

細品此詩,十個“一”字用得十分得體,生動形象地描繪了一幅秋江鼓棹圖。

還有一首無名氏的詩:

“一去二三裏,煙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一首五言絕句,區區二十個字,數字占去一半。紀曉嵐的詩中二十八個字反複用了十個“一”字,沒有重複之嫌;無名氏的這首詩,用了十個數字,卻無一重複,從一到十,也很得體,讀來琅琅上口。難怪這首詩被列入小學生的識字課本。

對詩詞中的數字不能完全以數學觀念去理解,因為詩詞中的數字有虛描與實描、泛指與專指的不同。如杜牧的詩:

《江南春》

“千裏鶯啼綠映紅,

水村山廓酒旗風。

南朝四百八十寺,

多少樓台煙雨中。”

詩中的“千裏”並非確數,而是泛指廣袤的江南春色如火。而楊慎卻說:“千裏鶯啼,誰人聽得?千裏綠映紅,誰人見得?”因此武斷“千裏”應為“十裏”,恐怕就有些牽強附會了。相反,在葉紹翁的詩中:

《遊園不值》

“應憐屐齒印蒼苔,

小扣柴扉久不開。

春色滿園關不住,

一枝紅杏出牆來。”

這裏的“一枝”二字,非常精警。在此大概應該以實數去理解,而不能看作“數枝”。試想:詩人乘興而來,卻被關在門外,未能飽覽滿園春色。但是,一枝紅杏仿佛盡知人意,探出牆來向詩人透露了春天的信息。此情此景,不禁令人心馳神往,一種無限依戀之情,洋溢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