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亡之音(1 / 2)

是春日裏雨後初晴的午後,滿院的桃花飛濺,欲迷人眼。潮濕鬆軟的地,清晰烙出所有來人的腳印。

許府的竹青院裏正屋裏,一位肌膚如雪,雙靨帶粉,鮮媚非常的少女正臨窗而坐,低垂著腦袋仔細繡著手中的荷包,露出了一截雪白細嫩的脖頸。

自己得趕在下個月和表哥大婚之前,將這荷包繡好。

想起表哥許文筠,李君華不由得紅了臉。一年前姑父做主,將自己配給了表哥,如今文定之禮已行,隻要過了下個月的大婚,她就是真正的許家人了。

細數之下,她已經來到了許家整整六年了呢。記憶如同春日的寒冰,一點一滴地融化,帶著絲絲冷意緩緩滲入骨髓。

六年前,她隨著父母回鄉省親,卻突遇匪賊,滿門慘死。若不是她那堅強的母親,一路抱著她狂奔了三裏地,恐怕她如同自家那三十多號人一樣,成了這世上的一縷孤魂。

隻是她獲救了,她可憐的母親卻因身中多刀失血過多,還是去了。

一夜之間,她從萬人傾羨的李家千金變成了孤苦無依的孤女,後被姑媽許夫人接到許府寄居。

而今已有六年,雖姑父姑媽待她如己出,可終究是外家人,深感寄人籬下的孤苦。

因此性子有些內向,獨與表哥許文筠和六妹妹許煙雨親近些。

君華想到這二人,嘴角不自覺地泛起了笑意,感到些許暖意由四肢湧向心髒,衝淡了回憶帶的冰冷。

她猶記得初見的場景,她因在孝中,一身素白衫兒。卻沒想到惹得許府的幾位表姐紛紛皺眉,直呼晦氣。唯有文筠表哥笑著拉起了她的手,勸慰道:“表妹莫要再傷心了。”

那時表哥手心裏的溫度,像是一陣酥暖的風,柔柔的掠過,她的內心漸漸有了一絲溫溫的感覺。

而煙雨妹妹,總是尋著一些借口,非要來陪她一起睡覺。

是他們二人陪著她度過了那最難熬的第一年。

正想著,外頭伺候的丫鬟突然伸頭朝裏喚了一聲,“姑娘,太太身邊的萍萍姐說,太太叫您去她院裏一趟。”

君華點了點頭,前幾日姑媽突然提起了要將她父母留下的那幾個莊子和鋪子交給她打理。她料想或是因婚期將近,將莊子和鋪子還給她,就當成嫁妝。

她笑笑,便應了下來,又抓了一把銅錢塞給了前來報信的萍萍,“勞煩姐姐跑這麼一趟了,我請姐姐吃茶。”

萍萍悄悄掂量了手中的銅錢的分量,估摸著也有二三十枚,笑得愈加燦爛,“好姑娘,您真是個菩薩心腸。”人都說表小姐大方得體,果然是個體恤下人的。怪不得太太屋裏伺候的人說起她,都誇好呢。

隻是可惜了……萍萍暗歎了一口氣。

君華並沒有瞧見萍萍的神色,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嫋嫋向夫人的榮華院而去。

自竹青院穿過一個東西的穿堂,和儀門後,就來到了榮華園。

榮華院正北是一間大正房,兩邊是廂房,四通八達,軒昂壯麗,是正經夫人才能有的院子。

隻是今日卻有些不同,往日裏院裏人來人往,現下卻悄然無聲。而且,大白日的,堂屋的大門卻是緊閉。

雖然心中有些奇怪,但君華還是朝著姑媽居坐宴息的正屋走去,剛到門口,正抬手欲敲門,卻聽得到裏麵傳出了姑父的聲音,“賴嬤嬤,公主是從哪裏聽到這胡說八道的話來,本相怎麼可能會……”

君華鬼使神差的收回了手,貓著腰來到了窗戶底下,悄悄地拔下了頭上的簪子,將窗紙捅了一個小洞,往裏麵瞧去。

隻見屋裏除了姑父和姑母,還有一位穿著華麗的半老女人,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恨不得將鼻孔抬到頭頂。

“是了,嬤嬤若是沒有證據便不要胡說,毀我許府清譽,嬤嬤拿什麼來賠。況且我等書香門第,又怎會幹出這等不知廉恥的事情來。嬤嬤休得再胡言亂語了!”姑媽似乎有些惱了,聲音裏有些不耐煩,不似往日的溫和。

這老婆子到底瞎掰扯了什麼,竟讓素來最是慈眉善目的姑母也生氣了。君華想著,便湊得更近了,想要聽得再仔細一些。

“證據?哼!”那老婆子的臉上更是不屑,“相爺和夫人真覺得自己做得天衣無縫?雖相爺主動上奏帶兵剿殺翻雲寨一夥人,但人算不如天算,翻雲寨的二當家竟會在那日下山看望年邁老母,讓他逃過一劫。如今,這二當家已被順義公主找到。老奴就把話撂在這了,公主雖不知道相爺為何要殺害李大人一家,又為何收留李家的遺孤,卻也不想追究。但相爺要是不答應公主的要求,讓貴府大公子聘娶公主,那麼公主也不介意去陛下那將事捅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