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文謙仔細瞧了瞧,很快便有了答案。就欲說出,但想起前數次自己數次說出正確答案時劉宗銘臉上怪異模樣,當即換了套說辭。
“永和九年,歲在癸醜……”樂文謙背起了王羲之的《蘭亭集序》。
劉宗銘頓時大笑起來,雖然得意於自己教的好,但是樂文謙十次中能猜對七八次,便是他也未必能夠做到,心中不免生出一絲嫉妒。此刻見樂文謙猜測的是王羲之,猜錯了,心頭登時得到滿足,樂文謙雖然聰慧,卻也未必強於自己。
“看大人笑容中有異,啊呀!”樂文謙驚呼一聲:“是王獻之!王羲之之子!”說罷,一臉懊喪模樣。
劉宗銘再次大笑,不過這次笑容比之剛才少了幾許挪揄,更見得意:“不錯,這確實是王獻之的作品。”劉宗銘說罷,將下方落款處蓋章露出來,落款正是王獻之。
見樂文謙神色有些懊喪,劉宗銘笑了起來:“文謙,短短十餘****有這番造詣已經遠超常人,便是金榜三甲也未必及得上你。這王獻之和王羲之父子相承,你猜錯卻也情有可原,王羲之書法……”接著劉宗銘大段的講述起來。
樂文謙笑笑,也不覺厭倦,仔細傾聽著。劉宗銘此人雖然好為人師,但不得不說文字造詣非凡,便是同樣的內容多聽幾次卻也感覺更深了幾分,更遑論劉宗銘愛賣弄,斷然不會重複講一些東西,每次都是些新鮮內容,樂文謙自是聽的興致盎然。
隨後又是幾幅字畫考校樂文謙,樂文謙刻意猜錯幾幅,保持正確率在一個極高的水準上,讓劉宗銘又是得意於自己教的好,又滿足其總高出樂文謙一等的心思,又是一個下午的暢談,及至傍晚時候,劉宗銘累了,樂文謙趁機告辭時,同時就之前勞煩縣令大人阻止縣丞大人擾民一事提出感謝。
劉宗銘才想起這幾天樂文謙忙碌的事情,甚至還讓自己幫了一次忙,當即詢問起來:“文謙,事情處理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樂文謙笑笑。
“好。文謙,鄉試將近,這等俗事還是少理會些,用心研習文章是正道。”劉宗銘道,麵色漸漸嚴肅起來。
樂文謙這才恍然,不覺已經是六月中旬,距離鄉試僅僅兩月時間了,當即應了一聲。
“我等讀書人,科舉為官乃是正途,衙門吏員終究是偏門,秋試不足兩月時間,你還是多花些心思在科舉上。待老夫休書一封,介紹你與知府大人,做個引薦,也好幫你尋個進身。”劉宗銘又道,說著說著,來了興致。
“之後幾天,你我便不再論詩詞字畫,且談論些文章,須知本官縱然有所幫襯,但你若是文章不濟,卻也無用。”
樂文謙心中一喜,這正是最初接近縣令大人的目的。在這即將大亂的時代,爬的越高,日後護身的能力越強。而處於大明末期,賣官鬻爵,捐銀買官等等事宜數見不鮮,真正有才華之人想要得到功名堪比登天還難,若是有了縣令大人的舉薦,那就容易了許多。初時本懷著這個目的,隻是後來發覺縣令大人確實有些才學,當即誠心學習,現今縣令大人主動提出幫自己尋個進身,也免了自己一番口舌。
劉宗銘說著說著又來了興致,對秋試科考略作指點,又暢談起昔年中舉情景,尚且青春年少,現今已然天命之年,一晃幾十年過去,好生唏噓。
長歎一生今老矣,尤悲虛度時光!韶華早去剩殘陽,亂花迷亂眼,往事入心房!
本是江南才俊首,奈何輕易癡狂!不由自傷更誰傷,餘暉依舊在,憫笑望江郎!
眼見縣令大人低頭掩淚,樂文謙心頭雖有所感,但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心胸不能廣闊,何來光風霽月,必然抑鬱縈懷,傷己身!樂文謙有心安慰,但見縣令大人久久垂頭不語,隻得告辭離去。
回到家中,樂文謙發現馬六還在,竟似不敢離開,心中暗笑,尋思馬六此人聰明,索性將馬六留在此處,此人伶俐,用好了著實方便,而且這人知曉自己和秀紅的事情,留在身邊也好禁住他的嘴巴。
馬六得知樂文謙收留,頓時歡天喜地,好似得了許多賞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