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公子,請!”那叫忘名的童子叫道。
親侍童子叫忘名,豈能真正將“名”忘了?
樂文謙微微猶豫,麵色變換,似乎有猶豫之意,忽的深深一禮:“謝大人提點!晚生不敢忘記,銘心謹記!學生還有一詩送於大人。”說罷,將後世魯迅先生的《自嘲》念了出來。
“……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
劉宗銘身子不由一顫?這書生是在譏笑自己?但想到剛才樂文謙對自己深深一禮,其謙恭表露無遺:“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這兩句話深深打在他心裏,心頭升起的一絲羞惱瞬間消散,這樂秀才根本不是在譏笑自己,反倒是對自己一番勸誡。亦帶著一些恭維。隻是不想,這樂秀才年紀輕輕竟然有這般心境?
想起樂文謙十四歲中秀才,可謂年少得意,而後臥病五年,癱瘓於床,想到那五年時光中隻能癱在床上,其苦楚比之自己承受的苦楚絲毫不差,一時間心頭升起濃濃知己之感。
“大人,學生告退。”見縣令大人臉色變換數次,最終一絲潮紅湧在兩頰,而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多了一絲親近,頓時放下心來,當即告辭。
“好,去吧,去吧。”劉宗銘愈發感覺剛才樂文謙所念詩篇寓意深刻,想要細細品味,當即揮手允了。
樂文謙臉上含笑,緩緩走了出去。瞧見縣令臉上的紅潮,樂文謙知道自己賭對了。
事實上,剛才樂文謙完全可以就此離開。不過和縣令大人也就是這一麵之緣了。縣令大人認定自己足以成事,日後最多作為旁觀,根本不會出手幫自己。當然,這是很一般的結果,樂文謙本身並沒有損失。
但是,剛才縣令大人對縣丞的一翻評價卻是說到了樂文謙心裏。一言以蔽之,縣丞大人不懂體恤屬下。樂文謙嘴上說已經有寶馬賞賜,不求其他,確實如此,樂文謙不貪,但是其餘一眾衙役沒有半點賞賜,若是平時自然罷了,但是自己明明為其弄了兩萬兩銀子,摒除給縣令大人的孝敬,至少也有五千兩,但是對眾衙役沒有絲毫賞賜,便可看見那縣丞是那一心為己,滿心私利之人。而且之前自己和那幾個書生起了爭執,那縣丞竟然不袒護自己,這又可以看出那縣丞根本不看重自己及雷橫等人。
在這等人手下做事,縱然有逆天之才,卻也依舊是個捕快,根本無出路可言。其他等人或許不會多想,但是樂文謙身為一個現代人,做一件工作首先考慮的不是現在的收益而是未來的發展前景。這衙役是個肥差,但是沒有什麼晉升的機會。所以,事情清晰明了,跟著那縣丞沒有前程可言。
當然樂文謙可以參加科舉,畢竟有功名秀才在身。但是莫要忘記了,現在的樂文謙不是以前那個秀才公,數理化樂文謙自然不在話下,但是古時候科舉考的內容樂文謙根本不懂,對於古代這些知識,知道大略曆史,喜愛詩詞,但是明朝科舉重詩篇嗎?或許唐朝還差不多。而且科舉內容乃是四書五經,中庸大學,論語裏麵的東西,又有個名目叫八股文,根本不懂,上了考場,隻怕反而會令那考官質疑自己的秀才功名。古代科舉考試本就千萬人過獨木橋,自己的機會更加渺茫。
既然如此,樂文謙隻能另辟蹊徑。討得縣令大人歡心,得到縣令大人舉薦,行這當前最佳的路徑。
是以,樂文謙抓住機會,決議搏上一搏。用言語打動縣令大人,在縣令大人心中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日後方便拉近關係。縣令大人現今為七品,卻一副飽受打壓模樣,可見曾經定然頗為榮光,雖然其敵人勢大,但是必然也有賞識縣令大人的有識之士,有一些關係,聯係上這些關係,幫自己一個小小吏員進身,相對而言很容易。
縱然賭輸了,之前那一席話得罪了縣令大人,但以縣令大人的氣度未必會和自己一個小衙役過不去。而且自己尋回銀兩,雖然明麵上最受益之人是縣丞,但是縣令大人能不急嗎?沒有銀兩,縣丞大人要出事,縣令大人也討不得好。自己亦是幫了縣令大人一個大忙,最多此人不待見於自己,視自己為無物,卻未必拿自己開罪。這和自己不搏之前沒有任何區別,為何不搏上一搏?
所謂朝裏有人好做官,看縣令大人明顯聽進去了,樂文謙如何能不笑,路徑雖然依舊隱匿,但已經若隱若現,有了聯通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