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府門前停下,他剛下馬車,管家便從台階上跑下來道:“大公子,老爺請你去他書房一趟。”
“我知道了!”
這兩天葉府雙喜臨門,一是葉天明重新出仕,官任戶部右侍郎,由於戶部尚書暫缺,實際上葉天明就是戶部的最高職官了,另一喜是翁婿和解。幾天前紫童、蘇童姐妹帶著孩子回娘家,與母親及祖母抱頭痛哭,雖然李維正沒上門,但他允許妻子回娘家也就意味著他們翁婿間的堅冰已經有所鬆動了,所以合府上下無不歡欣鼓舞,尤其李維正已是朝中第一權臣,而且這個權臣不是皇上想罷免就能免掉的,這使葉家上下格外地驕傲,在外人麵前,腰都挺直了幾分,一洗葉天明被罷官時的晦暗之氣。
雖然葉家又重新崛起,但主人葉天明卻十分低調,隻在第二天進宮謝恩,隨即去戶部和老下屬們見見麵,然後便隻往返於朝廷和家兩地,其他應酬一概不參加,和他從前大權在握時完全不同。
此時,葉天明正在書房裏看書,本來他並不想找兒子談話,但聽管家說,兒子這些日子天天在外應酬吃飯,他便覺得有和兒子談一談的必要了。
這時,門外傳來了兒子熟悉的腳步聲,隨即葉如棠在門外道:“父親,你找我嗎?”
“如棠,你進來吧!”
門輕輕推開了,葉如棠走了進來,給父親跪下行了個禮,“父親大人安康。”
葉天明點點頭道:“坐吧!”
對自己這個兒子,葉天明還是很滿意的,知書懂禮,體諒父母,別人家的兒子翅膀硬了就要搬出去自立門戶,可自己的兒子已官至吏部郎中了,還願意照顧父母,和父母住在一起,這一點讓他十分感動。
“如棠。這些日子我聽說你都在外麵吃飯,是這樣吧!”
葉如棠連忙欠身道:“父親,孩兒都是和官員們一齊吃飯,沒有和宵小之輩混在一起。”
葉天明笑了,“為父不是說你不能出去吃飯,是因為這些天朝局變化很大,而為父又比較低調,很多外麵的情況都不了解,所以我想問一問。外麵的官員是怎麼評價這兩天的朝政變化?”
葉如棠聽父親不是責備自己天天出去喝酒,一顆心微微放下,他便歎了一聲道:“孩兒就是想不通,李維正的野心如此明顯,為何皇上就是看不到。”
“你以為皇上真不懂嗎?”葉天明搖了搖頭道:“就算他當時看不透,但事後他也能回過味來,隻是他也無可奈何啊!就拿二十萬大軍來說,李維正把它交給了皇上,可軍隊誰在指揮呢?被平安指揮,下麵的指揮使都是李維正的人,他拿到這二十萬又有何用,調他們向東,他們會聽話東走,向西他們也會向西走,可叫他們去打遼東軍,那就抱歉了,所以,李維正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才向他提出支持新政,搞什麼不以言獲罪,這就是拿皇上的矛來攻皇上自己的盾啊!他能不答應嗎?”
葉如棠默然無語,半晌才道:“這一點其實孩兒也明白,皇上稱病恐怕多多少少也是在避李維正的風頭。可孩兒心中最不滿的,是一些官員既食君之祿,卻又幫著李維正說話,口稱削弱皇權妙極,眼中簡直就是無君無父。”
葉天明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低聲道:“其實為父也是支持削弱皇權。”
“父親,你”葉如棠愣住了。
葉天明擺了擺手,“你不要著急,聽為父慢慢給你說,為父的出發點和他們不同。”
“請父親解孩兒心頭之惑。”
“你知道為父這些天為什麼這樣低調嗎?”
“孩兒不知。”
葉天明歎了口氣道:“皇上之所以重新啟用我,就是希望讓我取代黃子澄,和李維正對抗,當年我兩次和李維正決裂,再加上我在朝中還有一點勢力,他就希望我能接過黃子澄反李維正的大旗,這一點李維正也看出來了,所以他才提出,讓黃子澄出任河南布政使,這樣一來,皇上就不能太親信於我,那樣會讓黃子澄寒心,可惜啊!經曆了一次起伏後,我早就看透了,假如李維正返回遼東,不再威脅朝廷,皇上第一個就是要罷免我,因為他懷疑我支持燕王,就憑這一點,他就絕不會重用我,可是皇權被削弱以後,其中最得利的當然是李維正,其次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