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縣丞,既然你先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了。’
他沉思了片刻,立刻安慰父親道:“父親,你且放寬心,這件事孩兒自有主張,保證讓父親在明天中午前回家。”
“兒啊!民不與官鬥,你是鬥不過他們,他們無非是要錢,咱們就忍一忍吧!”
李維正沒有說話,他輕輕拍了拍父親的手背,轉身便快步走了。
李員外追不上兒子,他望著兒子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眼中充滿了擔憂之色。
雖然已是深夜,但李縣丞家的門房內仍隱隱有動靜,這是幾個家丁趁著老爺休息後聚在一起賭博喝酒,眾人興致正高,忽然大門‘砰!砰!’地敲響了,把幾人唬得麵如土色,一齊鑽入桌底,大門依然敲打,眾人這才慢慢聽出來,不是他們房間門在敲,而是外麵的大門在敲響。
“他奶奶的,半夜三更鬼叫門嗎?”兩個家丁罵罵咧咧地來到大門前,打開了側門的探視孔,“誰啊!他媽”
後麵的話沒有罵出,家丁的眼睛忽然直了,他看見了兩錠白花花的銀子,每錠至少有十兩,家丁咽了口唾沫,聲音顫抖著問道:“外麵是哪位,這麼晚有何貴幹?”
“我是李維正,請轉告你們老爺,半夜敲門是來送禮。”話音落下,幾張紙片從探視孔裏飄落下來,“這是給幾位買酒的,請幫忙通告一下。”
兩名家丁連忙撿起紙片,竟然是三張十貫的寶鈔,隻是每張寶鈔皆隻有一半,切口十分整齊,顯然是被利刃切斷,“這個”兩人麵麵相視,剛要開口,外麵卻傳來李維正的聲音,“替我稟報,另一半自當奉上。”
因為李員外被抓一事,今天李縣丞睡覺也頗不踏實,他當然知道問題出在張知縣那裏,隻是他不知道張知縣是怎麼嗅到了這股腥味兒,幾天前馬師爺來找到他,暗示李維正在賣奴案中可能不幹淨,按理這種事情人人皆知,李縣丞也不會多管,畢竟蝦有蝦道、蟹有蟹途,他也不會去斷了衙役們的生存之道,反正李維正年終時會有孝敬,還有他的潤稿費沒給呢!
但馬師爺卻給他指出了一條更好的生財之道,那就是李維正家道殷實,李員外膽小怕事,李縣丞立刻意識到,這確實是一個好機會,雖然李維正會為人,但和幾千貫錢比起來,李維正就算是他親侄子也沒有用,他當即便和馬師爺定下一計,狠狠勒索李員外一筆,事後三七分成,計策很順利,李員外也乖乖地把三千貫錢奉上,讓李縣丞著實肥了一筆,至於該給馬師爺那一份,他卻裝聾賣啞,全當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但事情卻突然出現變故,張知縣竟然借秋糧作假抓捕了李員外,李縣丞立刻明白這一定是張知縣嗅到味了,也要分一杯羹,但錢已經被他吃了,要他再拿出來是萬萬不可能,反正李家有錢,大不了讓他們再掏一份就是了,與自己無關,他剛有點迷迷糊糊要睡著,門外忽然有家丁稟報:“老爺,那個李維正來了,要見老爺。”
“不見!”李縣丞十分惱火,這麼晚了來打擾他的瞌睡,不過,他話一出口便立刻反應過來,這麼深更半夜來,不會是來送禮的吧!他骨碌一下坐起,急聲問道:“他有沒有說來做什麼。”
“他說是來給老爺送禮。”
“嗬嗬!這個人,幹嘛說得這麼白呢?”李縣丞心花怒放,看來他不僅可以獨吞第一筆錢,還可以從張知縣身上再拔幾根毛呢!“先帶他去我書房。”李縣丞說完,又忙囑咐道:“當心別把其他人吵醒了。”
“死鬼不睡覺,半夜折騰什麼。”他的老婆在帳裏不滿地嘟囔一聲。
“馬無夜草不肥,半夜折騰當然是吃草了。”李縣丞得意一笑,穿上衣服到書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