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句句肺腑,毫無懼意,他追隨衛離詔十幾年,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殿下像今晚這樣衝動妄為。
衛離詔鳳眸微睞,目光如三尺寒冰盯著與自己坦坦對視的張誠,須臾,終是放下了手中的黑衣,如失去了重心的房梁頹然倒臥在了琉璃榻上。
殘月高懸,清冷地灑在一地的白色帳篷上。
夜,並不寧靜。
呻吟,抽泣,喘氣,咳嗽,聲音一個接著一個響起,這裏仿佛不再是人間,更像是幽冥之界!
一個黑色的身影在一片白色之中迅速地移動,最後停留在一隻小小的帳篷前。
來人伸手探向帳簾,停頓片刻,食指微顫,終是掀開走了進去。
黑衣人放緩腳步,悄然地來到床邊。
床上的人兒早已不見了一如既往的活力和笑顏,如盛世煙火瞬間失去了炫目的光芒;憔悴的麵龐,微陷的雙眸,月華泠泠,落在輕顫的睫羽上,仿佛一隻被遺落的蝴蝶隨時會振翅飛離。
黑衣人看了片刻,坐到床邊,伸手撫向花小扇的臉龐,白皙修長的指尖劃過她的額,她的鼻,她蒼白的唇瓣,動作輕柔,似是在撫摸著世間最為珍貴的寶物。
秦冰炎疼惜的目光膠在花小扇的臉上,輕聲道:“早知道我該奪了他的解藥,帶你離開的。”
花小扇的眼睛微微拉開一條縫,朦朧中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出現自己的床邊,她想開口說話卻說不出一個字。男子眉目溫雅,握著她的手靠在床邊,她試著想睜大雙眼,沉重的眼皮逼迫她再次昏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身邊沒有了那個人影。花小扇扶著床沿站起身來,不小心踢到一隻木盆,木盆裏放著一塊微濕的臉帕。
花小扇彎腰拿起那塊臉帕,湊到鼻尖聞了聞,淡淡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一如昨晚。似乎很久以前在哪裏聞到過,一時半刻卻又想不起來。
來看自己的人不是大蝦,她很清楚衛離詔的身份至關重要,斷然不會來探望自己,那麼昨晚的那個人又是誰呢?
另一邊,衛離詔一夜無眠,天還沒亮便前往大殿讓小褐叫來李太醫。
李太醫匆匆趕來,跪於地上不敢開口。
衛離詔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問道:“洛家村的瘟疫現在可有緩解?”
李太醫如實道:“瘟疫已經停止蔓延,我們已經做好了全麵的防疫工作,隻是……”
衛離詔眉宇微皺:“隻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