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語文老師也有兩位,一個是盧市中學的王國民老師,一位是我後來轉學到反修中學的何章華老師,他們風度翩翩,出口成章,給我印象特別深刻。可我高中畢業卻隻考了個省紡織技校,最後分配在沙市棉紡織廠,音調而枯燥的紡織女工生活讓我百無聊賴。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看到了《鴨綠江》函授創作中心的招生啟事,一年學費10元,老師布置作文並修改。我那時一個月父親寄給我10元生活費,省吃儉用三個月才擠出10學費報了名。這時候我的同學中又有了言論,有一位姓胡的同學說,哈,還想發表文章呢,還想變成鉛字呢,真是籟蛤蟆想吃天鵝肉。當時聽到這些嘲諷,心裏又好氣又好笑。便找了一句格言寫在床頭: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同時將一位同學寫給我的一副對聯:“有誌者事竟成破釜沉舟三楚能亡秦,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百越可吞吳”做成書簽夾在函授學習的教材中,以此來勉勵自己。
我最先發表的一篇文章叫《八月的紅燭》,時間是1984年10月,這是我的處女作,是一篇千字散文,是當時沙市婦女界組織的一次征文,我投稿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篇征文在不久後發表在《沙市報》的副刊上,編輯將它放在醒目的位置而且畫了插圖。最先是我的同學發現的,大家一傳十,十傳百,都知道我的文章發表了,這時候就有人告訴我說那個說我的文章想變成鉛字簡直是籟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同學啞了。更讓人歡欣的是在以後的評獎中這篇文章竟然獲得了一等獎,而且是唯一一個一等獎,一等獎設的是兩名,但另一名竟然空缺。這下我成了知名人物了,相繼接到了好多讀者的來信,有的要我談創作經驗,有的要我談對生活的認識,有的要與我交文友。麵對源源不斷的來信,我一封也沒有回,不是我清高,實在是感到惶然,那些關於對生活的認識、關於創作經驗談,關於對生活的體驗等,對於我都是陌生的,當市委宣傳部、市婦聯、市報社在市政府禮堂召開頒獎大會要我上台領獎並發言時,抱著證書與獎品,我隻是傻乎乎地連說謝謝。
我從此和《沙市報》的副刊結下了不解之緣,副刊的編輯叫趙宗泉,這位編輯在我的寫作中給予了我莫大的幫助,他十分耐心地指點我,認真編排我的每一篇文章,每稿必發,如果遇到要修改的地方,還親自打電話來向我征求意見,即使是一個標點符號由句號改為感歎號,趙老師也要向我說明為什麼要這樣修改的理由。我在他的身上學到了很多好品德,同時這種對我的抬愛也滋長了我後來對其他編輯部退稿的失望與反感。所以除了《沙市報》我很少向其它刊物投稿,這惡習竟成了我的習慣。
在邊工作邊學習的日子裏,我養成了讀書的好習慣,每天晚上睡覺前必須看上幾頁,不看書竟睡不著覺,在係統地學習外國文學和古典文學後,我對文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由以前的盲目閱讀變成有選擇的閱讀,可惜由於學業太緊,工作太多,這種沒有壓力的閱讀時時中斷,好多寶貴的書籍都未能閱讀。
我的自學經曆對我的寫作非常重要,它讓我係統地學完了古今中外的文學史,學習了文學理論、美學、邏輯學,大大提高我對文學的欣賞水平和理論素養,我的文章開始不斷見之於報端。在寫作的過程中我感覺到寫作除了要有一定的文學素養外,還要有素材的準備,必須要有豐富的生活經曆,在生活中去體驗生活的酸甜苦辣,並在這種體驗中完成積累。很多作家在自己的作品裏都留有自己的影子,即使寫的不是自己,在作品裏都有著自己的情感。
就我個人來說從《八月的紅燭》到散文集《趟過歲月的河流》,其間整整過去了二十年,二十年來,我先後從事過各類工作,紡紗、織布,教書,做青年工作,談合同,辦工廠,做總編,當社長,拉廣告,辦報紙,搞管理,當法人。經曆了同齡人沒有經曆過的事,有著比同齡人豐富得多的人生苦樂感受,而寫作一直相伴著我,它使我無論在多麼無奈的日子裏也能重新理清生活的亂麻,重新樹起生活的希望。它將良知、正義、自省這些生活中必不可少又難能吸收的東西一點點吸附於我的生命中,也改變了我身邊的許多事情。
寫作是一件苦差事,但這件苦差事給我帶來的愉悅卻是真實的,在複雜的工作生活環境中,文學使我在紛呈的人世間始終保持著自己的一份寧靜與秉質,文學使我的內心始終留守著一份純潔與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