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傾聽心靈的天籟(1)(2 / 3)

我的親人們無論是姑媽還是三姨都見證過我生命的誕生,看到過我生命最初無理的表現,無論對我當初的表現是嘉許還是厭惡,但他們一定無一例外地給過我祝願,對於初來人間的我來說,他們是陌生而親切的,他們注視過我,也一定親吻過我,擁抱過我,嗬護過我。年年歲歲,人們都在這一天舉行一些紀念活動,即使普通的人家,也將這日子當了平淡生活的燦爛點綴。我想我的出生是有了不平凡的意義了。

我在某一年於沙市報社李曉明編輯那裏讓他用萬年曆給我查一下我出生的那一年陰曆五月十五所對應的陽曆日期,從此我便將這一日作了我在填某些表格必須寫明的出生日期。

40歲的那一天,母親專程給我送了一份生日禮物並給了我無尚的祝福。那日子是農曆五月十五,我幡然驚覺,昨日還是一個孩子的我早已步入中年,已至不惑了。

有一天當我坐在一個幽靜的茶室裏,與友人聊起生命的曆程這個話題時,想起母親,突然感受到一份真切而柔軟的來自內心深處的感動。母親不能確切記得我的生日,卻能清楚記得我的準確年齡,她對我的祝福來自於每一天每一刻的祈禱,我年輕時候的前程,我所投入的事業,我的每一次成功每一次失意,每一點快樂每一份傷痛,卻原來一直牽著母親的心。母親對我的愛是純然發自內心的,她對我生命的嗬護與尊重串聯起我人生中關於愛的一切細節。

母親不能確切記得我的生日,但我仍然無比幸福,因為母親在乎我的不僅僅是那難忘的受難日,她嗬護著我所有的日子。

2007年3月28日子夜

十二、世界上最疼我愛我的那個人走了

母親有一顆仁愛善良的心,她的人格非常健全,我從母親那裏學得的道理遠不是書本上能學到的。無論在春風得意的成功之日,還是在落魄痛苦的失敗之時,她的教誨總讓我能冷靜對待功過是非。母親一輩子不負人,迨兒孫滿堂,兒女稍得祿養卻天不假年,舍我而去。如今人天永隔,瞬逾“五七”,靜夜思親,母親音容笑貌宛在昨日。潸然淚濕健盤,瞻望母兮,悲愴淒絕。

我母親真的過完中秋就走了,是從醫院回家的第二天走的,中秋節後零點十分鍾。

母親進到醫院的一刻到她離開醫院的前一天,我都不相信她會離我而去,我相信醫學的奇跡會在母親身上發生,相信上天會垂憐我這無能的女兒讓我還有對母親盡孝的時候。躺在病床上昏迷中的母親大腦一定是清楚的。父親問,你想不想回家?母親一動不動,父親又說,你如果想回家就眨一下眼睛,母親的眼睛真的就動一下;父親又對母親說,我們回家過中秋好不好?母親這次稍稍點頭。母親昏迷到十二天時,種種跡象表明,母親的病情趨於好轉。但正當我滿懷希望祈求上天保佑我的母親康複的時候,到十五天時,母親的病情急轉直下,首先是尿液變色,由清黃變成了褚褐,接著的高燒又讓母親戴上了冰帽。救治到十五天,醫生對父親下了最直接也最無情的結論,父親卻不敢告知還在幻想中的我,直到第十八天,醫生來給我最後通碟。父親說,你母親想回家,我們還是遂了她的心願罷。

接母親回家,是我夢寐以求的事,可這一次我知道接回我的母親,她是再也不會醒來的了。我請求醫生開好母親的藥,輸液照常,氧氣照常,食管和尿管都不要拉掉。我無理的要求醫生竟然同意了,隻是說氧氣瓶不能拿回家。我們在氧氣中心租來了氧氣瓶。救護車十八天前接了母親去,十八天後送了母親來。那時我抱著希望去,這一次我滿懷絕望歸。

我給母親買回了三天的黑魚,一如在醫院,學著用針管從母親的鼻試管裏喂米湯和黑魚湯;我輕輕地擦洗母親臉龐和那已枯瘦如柴的身體,用乳液去輕輕地地搽拭母親的皮膚,用爽身粉去撲她的全身;我將熱水盆墊在床上去給母親泡腳,輕輕地清洗她的腳丫,用滾燙的熱毛巾去給母親敷她冰涼的膝蓋。

中秋節到了,一家人又都聚在了一起,在這間屋子裏,十八天前還是歡聲笑語,現在母親靜靜地躺著,默然無語。中秋的月兒仍然是團團圓圓的,母親和我們過了她人生中的最後一個節日。由於安排了換班照護,我剛回家不到一個小時,卻得到了噩耗。這時間是2008年9月15日,陰曆八月十六的淩晨零點過十分。母親生於1939年陰曆十一月十五日,享年69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