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筠、肖珈脫去大衣,裏麵穿著的線衫長裙也一樣。看著可晴疑惑不定的表情,兩人都笑了,笑時臉上呈出的線條、酒窩、純淨的眼睛裏含蓄著柔和的光亮都一模一樣,讓大家更是無法辨認。
夏萌萌站了起來,擺出一副天然的主持人的樣子說,“你們誰也不用猜,我看啊,我們把這個節目留給一個人來猜。他猜對了,放他過關;猜不對,罰他喝酒。你們說行不行。”
大家鼓掌讚同。正說笑著,林琳引領著賈其光來到桌前。
“好,現在各路人馬到齊,聚會開始,為聖誕幹杯。”夏萌萌率先舉起酒杯,大家一起響應 。
“萌萌,你剛才說的那個節目,現在該開始了吧?”可晴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剛落座的賈其光 。
夏萌萌立即響應,“對,賈先生,你姍姍來遲,本當罰酒。現在給你出一個節目,你做對了,可以免罰。要是做錯了,這一杯酒歸你了。”說著她斟了滿滿一杯酒放在賈其光麵前。
賈其光莫名奇妙地看著大家,不知夏萌萌葫蘆裏要賣什麼藥。
“賈先生,看見沒有,你對麵坐著一對美女,當然啊,一個是你的美嬌娘,一個是你的小姨妹。給你兩分鍾時間,你要準確無誤地分辨出她們,如果找錯了,就得甘當受罰。”
賈其光看著對麵長相一致的紫筠和肖珈,兩人的發型著裝都一樣,真假難辨。自從紫筠把他從看守所接出來以後,已經兩個多月沒見麵了,現在她們兩人驟然坐在一起,穿著一樣,他一時還真不好辨認。但當他與紫筠那哀怨的目光一相遇時,立即認出了紫筠。
“不算不算,紫筠作弊了,兩人一塊兒罰。”夏萌萌先聲奪人地把兩人麵前的酒杯倒滿。
“罰交杯酒。幹杯。”
眾人推推搡搡把兩人拉在一起,讓兩人手挽手喝了交杯酒。喝完酒,兩人相挨著坐在了一起,彼此默默對視著。
歌台上的小樂隊彈奏著一曲纏纏綿綿的樂曲,一位金發女郎唱著一首古老的蘇格蘭民歌,講述的是一對戀人生死離別的故事。
賈其光主動邀請紫筠走進舞池,兩人臉上漾滿了幸福的笑容。
晚會在熱烈的氣氛中進行著,聖誕老人送來了禮物,大家隨著歡快的樂曲跳起了舞蹈。
在大家玩得高興的時候,賈其光和紫筠悄悄地離開了酒吧。他們沒有坐車,踩著雪地走在街上,腳下發出雪片的喀喀碎裂聲。
雪花在悄無聲息地飄落著,落在他們頭上肩上,在燈光下閃閃爍爍,像無數飄動的精靈,又像許多小飛蟲。酒吧街兩邊的門窗一片聖誕霓彩,恍惚迷離,蘊藉著詭譎的豔麗。隱隱樂聲,似天籟之音。他們走出街區,遠離燈紅酒綠的騷亂,那些張揚躁動的夜都市的景致慢慢幻化成大小不等的螢光,伴隨著雪花留在了身後。
沉默地走著,剛才酒吧裏的笑語笑靨似乎驟然冷凝在冰雪之中,竟似消失不見。
“紫筠,冷嗎?”
紫筠搖搖頭,一隻手臂用力地挽住賈其光的手臂,身體緊緊貼近了他的身體。
“紫筠,這兩個多月沒與你見麵,是我心裏非常矛盾,在躲避著你,在反省,在內心深處拷問著自己,不知道如何來麵對所發生的一切,不知道對你的愛情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從斯坦福校園向你撐開第一張雨傘,到聖弗朗西斯科海岸的歡歌笑語,那都是我蓄意已久的策劃,包括向你示愛,所有的甜言蜜語和信誓旦旦都是為了接近你,惟一的目的就是複仇,為了 接近你的父親。但是,在與你相處的過程中,我漸漸地愛上了你,你真純、善良、熱情,驅散了我心裏的陰霾,我曾經想忘卻一切地去愛你,猶豫在家仇與愛戀之間。為此在董事長到北京之後,我與姑姑大吵了一次,所以她才鋌而走險親自去做殺手。這一切的發生,我覺得非常對不起你,同時我覺得自己很卑鄙、虛偽、欺騙,玷汙了愛情。”
“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過去的事該忘記的就得忘記。不論我們是怎麼相識的,經曆了怎麼樣的過程,但我們相愛這個事實不容置疑,我們彼此相愛,愛情的實質沒有變。如果我們的愛情能戰勝卑鄙、虛偽、欺騙、疑忌,那我們的愛情將是最美好的,也是最堅不可破的。其光你說我說的對嗎?”
賈其光點點頭,“但在內心我無法說服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我還有一件不可原諒自己的事就是你從雲南回來後,隻是腦震蕩。我得知董事長要來北京的消息,有一種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的快感,就像一個獵人將要接近獵物一樣激動不已。在你住院期間我暗中給你加大鎮定藥用量,使你神誌恍惚,謊說得了怪病,其實我是不想讓你參與到事件之中來,不想讓你知道所發生的一切,讓你遠離這一切。”
“其光,我們相識已五年多了,不論你我相愛包藏著怎樣的想法,或者做了什麼錯事,,我始終認為你是個好人,即使你有什麼做得不對,也是在情理之中。你對我始終是心存愛意的。 其實有了這些是是非非才使我們相識,這也是一種緣分。我們是以這種特殊的緣分相識相愛的,就該勇敢地麵對它。”
“紫筠,我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情,心裏實在是愧疚。如果這一槍不是姑姑射出而是從我手裏射出,如果姑姑這一槍奪去了你父親的生命,你還會原諒我嗎?我們的愛情還能存在嗎?再說,即使你能原諒,我自己也無法原諒,我無法麵對你。我本想悄然離你而去,去一個遠離你的地方。今天的聚會我本來不想來,是夏萌萌三番兩次地催促。她也是出於好心, 想撮合我們一下。不過來了也好,我能把真實想法坦誠地告訴給你,使你明白事情真相,了解我的所作所為,我心裏也覺得敞亮了。”
雪地很滑,紫筠腳下一趔趄差點滑倒,賈其光用手臂托住了她。他感到她步履艱難,此刻眼中的她竟是如此軟弱無力,令人疼惜。借著燈光看到她臉龐有兩行清淚拖過的痕跡,麵容憔悴,他心中的憐惜酸楚油然而生。但是,她還是倔強地看著他,語氣平和地對他說道。
“好啦,這些事不要再提了,過去了就過去了,誰心裏也不要再有羈絆。爸爸已把公司總部遷到了北京。他說了,以後公司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來辦,你得上上心,多想點公司的事。”
“紫筠,你越是不計前嫌,我心裏越覺得不好受。我今天來,想告訴你另一件事,就是我要離開北京一段時間。我必須得調整一下自己的情緒。一些事情不是說不提就能忘記的,要想讓別人接受,我必須在內心說服自己。離開一段時間,對你對我都有好處,我們都冷靜想一想,不是一件壞事。”
“真的非得這樣做嗎?”她仰著頭,淺笑著,表情卻極是酸楚。
賈其光點點頭,把她擁入懷中。她溫順地靠在他的胸前。他摩挲著她的發絲,一遍又一遍。
“紫筠,你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找回自己。”他感到一陣強烈的愧疚,把她擁得更緊。她的淚水汩汩而下,清涼的淚水沾在他的腮上。他覺得胸口痛得厲害,找不出更好的話來安慰她。
良久,她抬起頭,溫柔地笑著,淚光閃爍地說道:“既然你這樣想,我尊重你的意見,你準備去哪裏?”
“去美國。我的那位台灣同學在那邊做起了公司,他讓我過去作管理。”
“你真的要走嗎?”
“機票都買好了,下周一的飛機。”
“其光,我真的會非常想念你的,我也很珍惜我們這一段感情。”
“我也會的。紫筠,你千萬不要誤會,我這樣做,不是一種想離開你的托辭。我心裏真的非常非常愛你,也舍不得你。但是正是因為愛,我才要認真地檢討自己,說服自己。”
“我還是那句話,不論以前你做了什麼,不論是對的還是錯的,我會永遠等待著你,永遠愛你。”
賈其光腦中一片空白,渾渾噩噩,任淚水流淌著,雪花貼在頰上,一點也不覺得涼。一會兒雪花融為冰水,與淚水交合在一塊兒,掛在腮上。
“今天是聖誕節,明年的聖誕在北京見。”
“好,明年聖誕北京見。”
兩人撫掌相擊,相約為誓。
三天後,賈其光在登上大洋彼岸的飛機前,把一枚鑽戒戴在紫筠手上。紫筠潸然淚下,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