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客觀生存的有效性問題(1 / 3)

3.客觀生存的有效性問題

我描述主觀的體驗幾乎都是運用經驗主義的方式。它對外部世界的關係完全是另一種情況,僅憑覺察者自己相信他更真實地、更完整地覺知了,並不是他確實達到這一步的證明。判斷這個信念的效度的標準,存在於被察覺的對象或人身上,或者存在於所創造的產物上。因此,從原則上看,它們隻是相關研究的簡單問題。

可是,把藝術說成知識是在什麼角度考慮的呢?審美知覺肯定有其內在的自我證實,它被認為是一種寶貴的和奇妙的體驗。但是,一些幻想和幻覺也具有同樣的情形。此外,你可以被我不予理會的一幅畫激發起美感體驗。即使我們達到超越個人的境地,效度的客觀標準問題仍然是存在的,正如它在所有其他知覺問題方麵也存在一樣。

對於愛的知覺、神秘的體驗、創造性的時刻,以及頓悟的閃現,同樣也可以這樣說。

相愛者在他所愛的人身上看到的東西,其他人是沒有看到的可能的,再者,對於他的內部體驗的內在價值,對於他、他所愛的人以及世界上的人的許多良好後果,是毋庸置疑的。假如我們舉一位母親疼愛嬰兒的例子,情況甚至就更明顯了。愛不僅使她覺察到了潛在性,而且也使它們現實化。沒有愛肯定會抑製潛力,甚至會扼殺潛力。個人的成長要求勇氣、自信,甚至大膽;從雙親和夥伴那裏沒有得到愛,就會引起相反的後果,自我懷疑、焦慮、無價值感和怕受嘲笑等,所有這些都是成長和自我實現的抑製因素。

人格學的和心理治療的經驗是這種事實的證明,愛能促使潛力實現,不愛則使潛力無效,不論是否值得,結果都是如此。

在這裏,產生一個複雜而循環的問題:“在怎樣的程度上,這個現象才是自我實現的預兆呢?”正如默頓所設想的,丈夫確信其妻子是漂亮的,妻子確信其丈夫是勇敢的,在一定程度上就創造出了美和勇氣。這與其說是對於已存在的事物的覺知,倒不如說是由於信念而導致存在。也許我們可以把這看作是知覺到潛在性的例子。因為每一個人都有成為美麗的和勇敢的可能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就與覺察某人可以成為偉大的小提琴家這種真實的可能性有所不同,因為後一種可能並不是普遍的可能性。

然而,除了存在這種複雜性之外,對於那些希望最終把這些問題拖到公開的科學領域中來的人來說,還有潛伏的懷疑存在。出現最普遍的情況是,愛給另一個人帶來幻覺,也就是說,愛可以使人感知到那種並不存在的品質和潛力,因此,這並不是真實的感知,而是持有者心中的創造。這種創造基於他一係列需要、壓抑、克製、投射和文飾。如果說愛比不愛更有洞察力的話,那麼也可以說它可能是更盲目的。不斷困擾我們的研究的是哪些問題呢?我們怎樣才能挑選出更敏銳地知覺真實世界的事例呢?我已經報告了我在人格學水平上的觀察,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在於察覺者心理健康的變量,心理越是健康,就越能敏銳深入地知覺世界上所有其他東西。由於這個結論是無控製觀察的產物,所以,它應該僅僅作為一個有待控製研究的假設提出來。

一般來說,在藝術和智力的創造性迸發時,在頓悟的體驗中,我們都會碰上類似的問題。在這兩種情況下,體驗的外部有效性與現象學的自我證實並不是完全相關的。巨大的頓悟有可能是錯誤的,偉大的愛會消失。在高峰體驗時創作的詩,可能後來由於不滿意隻好拋棄。一個經得起檢驗的創作和一個後來在冷靜、客觀的批判審查下放棄的創作,在主觀上的感受是相同的。經常創作的人對於這一點是很清楚的,他們預見到,隻有一半深刻頓悟的時刻還不宜動手創作。所有高峰體驗的感覺都像存在認知一樣,但並不是所有高峰體驗都真的如此。然而,我們不敢忽略這些明顯的暗示,即至少有時認知的更大清晰性和更高效能可以在更健康的人身上和更健康的時刻發現,也就是說,有些高峰體驗確實是存在認知。

我以前指出過,如果自我實現的人能比其他人更有效地、更完善地和較少動機地汙染覺知現實,那麼我們就可以把他們作為生物學鑒定使用。通過他們的超乎尋常的感受和知覺,我們就能獲得比通過我們自己的眼睛獲得的更要好的現實情況的報告,正如金絲雀可在不太敏感的人之前嗅出礦井中的瓦斯一樣。與此相似的是,我們可以利用我們的最敏感的時刻,我們的高峰體驗。這時我們是自我實現的,所以給予我們的關於現實的報告比我們平時所能得到的要更真實。

我所描述的認知體驗不能代替常規懷疑論和謹慎的科學程序。雖然這些認知可能是富有成果的、敏銳的,而且完全承認它們可能是發現某些真理的最好方法或唯一方法,然而檢驗、選擇、否決、確定和(外部)證實的問題,在我們的頓悟閃現之後仍然繼續存在。不管怎樣,把二者放到對抗排他的聯係中是愚蠢的。現在這一點很明顯了,在大致相同的程度上,它們是相互需要和相互補充的,像邊疆居民和開拓者之間的關係一樣。從理論上而言,強調不力求式無需要方麵,並且把它作為我們正在研究的同一性的中心點。處於高峰體驗中的人通過某些途徑變得無動機或無驅力了,特別是從缺失性需要的角度來看,更是如此。

高峰體驗時的同一性問題

當我們探求同一性的定義時,我們必須記住,這些定義和概念並不是現已存在於某個隱蔽的場所正等待著我們發現。事實上,它們某部分確實需要我們發現,但另一部分卻需要我們自己創造出來。在一定程度上,同一性就是我們所說過的那種東西。當然,在這之前,我們應當注意到這個詞已有的各種意義。這樣,我們馬上就會發現,各式各樣的著作者是用這個詞說明各種不同的資料、各種不同的作用。隨後,我們就應從這些作用中找出某種東西,以便理解這個作者在使用這個詞時,他指的是什麼意思。對於形形色色的治療家、社會學家、自我心理學家、兒童心理學家來說,他們指的是某種不同的東西,盡管所有這些人說的也有某種類似的地方或重疊的意義。也許這個類似性就是同一性所表示的意思。

另外我有一種關於高峰體驗的想法。在這種體驗中,“同一性”有各種真實的、感覺得到的和實用的意義。但是,我沒有權利提出,這些就是同一性最恰當的意義,而且在這裏我們有另一種角度。我覺得,人們在高峰體驗時有他們最高程度的同一性,最接近他們真正的自我,最有特異性。因此可以說,在這裏,發明減少到了最低限度,而發現則增長到了最高限度。

顯然,對於讀者來說,下述所有“分離的”特性實際上根本不是分離的,而是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彼此關聯的,例如以詞的重疊方式表明同一個東西,而在隱喻上則包含相同的意思等等。我將以整體論的方式進行敘述,但不是通過把同一性分割成完全分離的、彼此排斥的各個部分,而是把它在手上翻過來倒過去地注視它的不同側麵,或者說像一名鑒賞家注視一幅好畫那樣,一會兒看它的這個結構(作為一個整體),一會兒又看它的那個結構。從某種意義上講,這裏所論述的每一個“方麵”,可以認為在一定程度上也闡明著每一個其他“方麵”。

人在高峰體驗時比在其他時候感覺是整合(一元化的、完整的、成套的)。對於觀察者而言,他在各個方麵顯得是更整合的,如更少割裂或分裂,較少自己同自己鬥爭,更多的是和諧,自我體驗和自我觀察較少分裂,更多的是一個指向、結構協調、更有效地組織起來,它的所有成分彼此非常和諧地活動,是更協作的,至少內部摩擦非常少等等。

治療家對此特別感興趣,這不僅是由於整合是所有治療的一個主要目標,而且是由於迷人的問題包含在我們可以叫做“治療的分裂”中。要從頓悟中得到治療,有必要同時進行體驗和觀察。例如,完全陷入體驗而對觀察他的體驗不夠超然的精神病患者,是不能被這個體驗改善的,即便是他在隱蔽的無意識中已經得到糾正時也一樣。

但這也是實際情況,治療家必須在同等荒謬的程度上是分裂的,因為他必須既認可患者又不認可患者;即一方麵他必須給予患者“無條件的積極關心”,為了理解疾病,他必須與他們同一,他必須把所有的批評和評價放在一邊,他必須體驗患者的世界觀,他必須以交朋友的方式與患者融合,他必須用寬宏的上帝愛世人般的愛來愛患者等等。

然而,在另一方麵,他也有內含的不讚同、不認可、不同一。因為他力求改善患者,使他比一般情況更好,這就意味著要求他得到現在還沒有的某種東西。這些治療學上的分裂,顯然是多伊奇和墨菲療法的基礎。

但是,這和雙重人格的問題一樣,治療的目的仍然是把它們融合成一個不分裂的和諧的統一體,在患者和治療者雙方都一樣,我們也可以把這說成是越來越變成一個純粹在體驗著的自我了,這時自我觀也許作為潛意識的可能性始終是有效的。在高峰體驗中,我們變成更純粹地在體驗著的自我了。

當他達到更純粹、更個別化的自我時,他也就更能夠同世界融合在一起,同從前的非自我融合在一起。也就是說,它將隻對自己沒有壓抑、壓製、否認、抑製、有畏懼自己的高峰體驗的人有意義。但是,我認為這也可能對非高峰體驗者有意義,不過要說明這一點比較困難也太冗長。

例如,相愛者親密地構成一個單位而不是兩個人,同一論變得更有可能了;創作者與他正在創作的作品變成一個東西了;母親和孩子覺得是一個人了;鑒賞家變成音樂、繪畫和舞蹈了(或者它成了他);天文家和星體一起出現在那裏(而不是中間隔開望遠鏡筒分別地出現)。

簡而言之,同一性、自主性、自我中心的最大成就是在有自身的同時也有超自身,一種在自我中心之上和之外的狀態。這時,人能變得相對的沒有自我。我認為,把它稱之為完全喪失自我意識、自我覺知、自我觀察,就能相當容易地傳達出來這個意思。這種自我意識我們日常都有,但是,我們覺得它低於任何專注、興趣、專心、發狂、“超越自我”,無論是在高峰體驗的高水平上,還是在對電影、小說、足球運動發生興趣這樣的低水平上,都會變得忘記了自我、自己較小的痛苦、自己的外表、自己的煩惱等等。實際上,總覺得超越自我是種愉快的狀態。

高峰體驗時的人一般都覺得他處在自己能力的頂峰,覺得能最好地和最完善地運用自己的全部智能。用羅傑斯的漂亮措詞來說,他覺得他是“充分發揮作用的”。他覺得此時比其他時候更聰明、更敏感、更有才智、更強有力或更優美。他處在他的最佳狀態,他的和諧一致的狀態,他競技狀態的巔峰。這一點不僅可以被主觀地感覺到,而且也能被觀察者看到。他不再在限製自己中、在自我戰鬥中消耗精力,體內不再有力量的角鬥。而在平常的情況下,我們隻有一部分智能用於活動,另一部分智能則用在管束某些同樣的智能上。現在,在高峰體驗的時刻,這種浪費沒有了,全部智能都可以用於活動了。他變得像一條沒有水閘的河流,可以自由流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