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陸兩棲人(1 / 3)

水陸兩棲人

〔前蘇聯〕別裏亞耶夫

在一個悶熱的阿根廷夏季之夜,“水母號”安詳地停泊著。帆船的甲板上躺著許多采珠工人,他們已經被工作和烈日折磨得疲憊不堪;船頭和艉樓之間都是一堆堆的珍珠貝、珊瑚石碎片,以及潛水采珠用的繩索及布袋。

夜裏,由印第安人巴裏塔劄爾值班。他是“水母號”船主左利達船長的親信助手。巴裏塔劄爾年輕時是個著名的采珠手,現在年紀大了,就放棄了采珍珠這行危險的職業。老板很看重他,因為他很熟悉海灣一帶有珍珠的地方;采珠工人們也都很尊重他。

這時,巴裏塔劄爾坐在一隻木桶上,似乎在打盹,但絕沒有睡著,他時刻提防著來自海上的種種危險。突然,從海洋遠處傳來了一種“啊——啊!”的聲音。巴裏塔劄爾立刻站起來,走到船舷邊望著海麵,輕輕地自言自語:“有人在喊叫,這恐怕是他……”過了一會兒,“啊——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采珠工人都醒了。“這是他。”巴裏塔劄爾重複著。“‘海魔’來了,我們怎麼辦?快把老板請來吧!”工人們小聲議論著。

“出了什麼事?”船長左利達打著嗬欠走到甲板上。“聽到了他……‘海魔’的聲音。”“做夢!”左利達說道。“不,不是做夢。”采珠工人們嚷嚷道。這時,巴裏塔劄爾說:“我親耳聽到的,隻有‘海魔’才會這樣叫,在海上沒有人會這樣叫的。得趕快離開這兒。”“鬼話,讓這個‘海魔’跟你們都見鬼去吧!天亮時起錨。”左利達說著又回到自己的艙裏。

關於“海魔”,這一帶有許多傳說:有的說他能傷害人,有的又說他能幫助人,但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見過“海魔”,誰也描述不出這神秘怪物的模樣。警察在海灣及沿岸進行了搜查,沒有找到;科學家們進行了多方麵的分析和調查,但也沒有結果。

太陽才露頭,“水母號”已經在布宜諾斯艾利斯以南20千米外拋錨,工人們兩人一組開始采珠。突然,有個采珠工飛快地從水裏跳了出來,險些把同伴拉下了水。等同伴們用繩子把他拉上船時,他便昏過去了,過了好久才蘇醒過來。采珠手們圍著他,問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轉動了一下頭,喃喃地說:“我看見了……‘海魔’。”接下去他又說道:“剛才下海采珠,我瞧見了一條鯊魚,它直衝著我遊來,又大又黑的嘴已經張開,眼看就要把我吃掉。就在這時,‘海魔’出現了。他的眼睛像玻璃杯口那麼大,手像青蛙爪一樣,手指長長的,綠色的,有爪子和蹼,他身上像魚鱗一樣發光。他遊到鯊前邊,手裏閃了一下,‘沙’的一聲,血就從鯊魚肚裏流出來了……”

“他的腳什麼樣呢?”一個采珠工人問。“腳?根本沒有腳,倒有一條大尾巴。”他答道。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播到海灣內的每隻船上,而船主左利達卻一直在想著采珠工講的是否真實。突然一聲號角打斷了他的思路……隨著聲音望去,隻見一群海豚在海麵嬉戲,其中一隻海豚背上就騎著剛才那個采珠工說的那個怪物,現在他手裏拿著一個長海螺,快活地發出了人的笑聲,並用純正的西班牙語大聲叫道:“快向前遊。”

采珠工人們頓時尖叫起來,嚇得東藏西躲。采珠是不可能了,“水母號”隻好起錨向北方駛去。

自從左利達親眼見過“海魔”之後,他便有了利用“海魔”采珠賺錢的念頭。這需要先把“海魔”抓住。可是用了許多辦法,卻始終沒有抓到“海魔”。但是他們卻意外地發現海裏麵有個洞穴,還用鐵門擋著。

左利達考慮到這個洞穴可能還有一個洞口在岸上,於是便對沿岸進行了考察。他們在沿岸發現了一個堡壘,經過探聽得知,這是“天神”薩列瓦托爾的住所。為什麼許多人叫薩列瓦托爾“天神”呢?這是因為他為許多人治好了病,甚至將死人治活了。左利達裝成病人去找“天神”治病,想乘機了解一下堡壘裏麵的情況,可是被薩列瓦托爾的仆人拒絕了。

一天,一個叫克裏斯多的老印第安人帶著病危的外孫女找“天神”薩列瓦托爾看病。“天神”叫他過一個月來接他的外孫女。

一個月以後,克裏斯多看到外孫女完全康複了,非常激動。為了報答“天神”,他要求留下來為“天神”幹活,幹什麼都行。薩列瓦托爾答應了他的請求。但是他要求克裏斯多不能把在這裏看到的任何事情說出去,否則,就要當心舌頭搬家。

克裏斯多被安排在花園裏幹活。在花園裏,他看到了許多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飛禽走獸及各種花草。後來“天神”手下的一個仆人病了,由克裏斯多去代替他。這是在另外一個花園裏,在這裏,克裏斯多看到了更奇怪的事情:他看到了和小孩們生活在一起的猴子;這些猴子沒有尾巴,身上沒有一綹毛,而且還都會講話,有的講得好些,有的講得差些。它們有時還跟孩子們爭吵。

原來,克裏斯多是左利達船長的親信、巴裏塔劄爾的哥哥。他到薩列瓦托爾這裏幹活是為了充當奸細。

就在薩列瓦托爾要帶克裏斯多去打獵的前夕,克裏斯多以要去看看外孫女為借口請了假,找到巴裏塔劄爾和左利達,向他們詳細講述了薩列瓦托爾那裏的一切……

左利達準備在薩列瓦托爾去打獵時襲擊他的領地,但克裏斯多不同意。通過協商,他們決定在路上捉住薩列瓦托爾,然後讓他用“海魔”贖身。

左利達一夥在半路上襲擊了薩列瓦托爾的汽車。但這群沒有出息的家夥由於喝了打獵用的火酒,都醉倒了。原來的計劃已難以實現,克裏斯多又有了新的主意,他解開了捆綁薩列瓦托爾的繩索,把他的主人“救”走了。

克裏斯多指望薩列瓦托爾走到他跟前對他說:“克裏斯多,你救了我的命。現在,我領地內沒有什麼秘密對你可守了。咱們走吧,我帶你去看‘海魔’。”

可是薩列瓦托爾並沒有這麼做,他重重地酬謝了克裏斯多的救命之恩,便埋首於自己的科學研究中。

克裏斯多隻好自己想辦法,他開始著手研究“海魔”住的花園的秘密門。有一次,他摸索這扇門的時候,按著了一個凸出的地方,門突然打開了。門很厚,像保險櫃門似的,克裏斯多連忙溜了進去,門立即關上了。可是再怎麼擺弄,門也打不開了。

“我把自己鎖在陷阱裏了。”克裏斯多十分焦急。

不管能不能出去,既然進來了,就去看看薩列瓦托爾這個神秘莫測的花園吧!

克裏斯多發現,整個花園是一個小盆地,四周圍著人造岩石的高大牆壁。在這裏不僅可以聽見驚濤拍岸聲,還可以聽到石子的滾動聲。

克裏斯多走到花園盡頭,在把莊園與海灣隔開的那堵牆邊,有一個正方形的大蓄水池。水池邊密密麻麻地種著樹木,水池的麵積至少有500平方米,深度也有5米。

克裏斯多走近的時候,一隻動物驚惶失措地從矮樹叢中跑出來,跌入水中。克裏斯多興奮地停住腳步。是他!“海魔”!克裏斯多終於看見了他。

克裏斯多走到水池旁,向清澈的池水中望去,隻見一隻大猿坐在池底的白石板上,從水底下驚奇地望著他這個陌生的來客。

克裏斯多情不自禁地縱聲大笑,使漁民喪膽的“海魔”原來就是這樣一隻兩棲猿!

克裏斯多把一切都探聽清楚,現在該回去了。原路走不出去,他冒著跌斷腿的危險,從高牆上跳了下來。

他剛剛站起身,就聽見薩列瓦托爾在喊:

“克裏斯多,你在哪兒呀?”

“我在這兒呢。”

“我們走吧,克裏斯多。”薩列瓦托爾一麵說著,一麵朝岩石裏那扇隱蔽的鐵門走去。“瞧,這扇鐵門是這樣子開的。”薩列瓦托爾在粗糙的門麵上把克裏斯多已經知道的凸出的地方按了一下。克裏斯多隨著薩列瓦托爾再一次走進花園。薩列瓦托爾經過那座攀滿常春藤的小屋子旁邊,向蓄水池走去。那隻猿依舊坐在水底,吐著氣泡。

薩列瓦托爾對猿擺了擺手,那猿爬出水池,抖掉身上的水珠,爬到樹上去了。薩列瓦托爾彎下腰,在草叢中摸索,使勁地按了按一塊綠色的小板片。一陣喑啞的聲音響過後,池底四邊打開了幾個地道口,沒過幾分鍾水池就幹了。地道口的門砰的一聲又關上了。一條通往池底的小鐵梯從旁邊什麼地方伸了出來。

“我們走吧,克裏斯多。”

他們走下水池。薩列瓦托爾踩了踩一塊板,馬上在池子中央又有了一扇新的地道口的門打開了,這扇門有鐵梯通往下麵。

克裏斯多跟著薩列瓦托爾跨進這個地洞,洞裏麵很黑。他們走了很長的時間。

“別摔跤,馬上就到了。”薩列瓦托爾說。

薩列瓦托爾停了下來,用手在牆上摸索著。電燈開關卡嗒一響,明晃晃的光照亮了四周。他們是站在一個鍾乳石洞裏,麵前是一扇雕刻著獅頭的青銅門,每個獅頭的嘴裏都銜著銅環。薩列瓦托爾把一個銅環拉了一下,門開了,兩個人走進了一個大廳。打開燈以後,看清了這是一座水族館,確切地說是修在海底下的一座玻璃房子。克裏斯多突然看見一個像人一樣的動物從海藻後麵走了出來。它生就一雙凸出的大眼睛和青蛙一樣的腳掌,身上的銀鱗閃著藍幽幽的光。它以迅速靈巧的動作遊進玻璃牆,向薩列瓦托爾點了點頭,走進了玻璃小室,隨手帶上了門,小室裏的水很快流幹了。它又打開了第二扇門,向他們走了過來。

當它按照薩列瓦托爾的命令脫下了眼鏡和手腳套之後,克裏斯多驚奇地看到站在自己麵前的竟是一個身材勻稱的英俊青年。

“你們認識認識吧!這位是伊赫季安德爾人魚,或者更正確點說是水陸兩棲人,他就是‘海魔’!”薩列瓦托爾介紹青年說。

那青年親切地含笑伸手給印第安人,操著西班牙語說:“您好!”

克裏斯多默默地握了握伸過來的手。他驚訝得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海魔。”

“侍候伊赫季安德爾的那個黑人病了,”薩列瓦托爾接著說,“我留下你侍候他幾天。如果你能應付得了這個新職務,我就讓你做伊赫季安德爾永久的仆人。”

克裏斯多默默地點了點頭。

水陸兩棲人平日生活是很有規律的,他大部分時間是在海水裏遊戲,休息。

夜深了,四周靜悄悄的。水陸兩棲人順著花園裏的黃沙小徑踱去。短刀、眼鏡、手套和腳套在腰間晃動著。他慢慢地走到水池旁,戴上了大眼鏡、手套及腳套,吐出肺中的空氣,跳進了水池。他的鰓部開始有節奏地動起來——人變成了魚。

水陸兩棲人慢慢地在隧道中遊著,不久,他便遊到了隧道的頂端,打開柵門,從隧道遊向大海。

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水陸兩棲人決定在水中打個盹。他睡著了,四周的小魚在他身旁遊來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