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八路軍“錯殺”五千敵軍的清豐之戰(2 / 3)

靠這種偽政權來幫助日軍統治地方,那岡村寧次中將近乎拿自己腦袋開玩笑。

所以,在日軍和偽政權之間,還有一層,就是派駐偽政權的日本聯絡官和宣撫班等日方行政人員。這些聯絡官們,表麵上是顧問的職務,實際隸屬於日本特務機關,是偽政權的太上皇。他們才是當地真正的行政主官和偽軍的控製者。1942年12月,周佛海曾請求日軍更換這些聯絡官,稱他們控製著汪偽省縣政治、軍事、經濟的大權,應該由汪偽方麵提名或批準。這一要求當然不可能被日方接受。在冀南道,道尹薛興甫上頭的太上皇,就是道聯絡官川本,那個精銳的教導隊,一方麵是薛道尹名義上的衛隊,一方麵是川本控製薛的直屬部隊。而以下各縣,每個縣還各有一個縣級聯絡官。

這些聯絡官由於隸屬關係的原因,與日本駐軍一軍一政,並不互相統屬。協調他們的機構,就是加藤次郎大佐主持的邯鄲陸軍聯絡部。

其次,我們可以看到日方戰史中自欺欺人的一麵。從文中可以看到,日軍撤離清豐縣,完全是因為遭到八路軍四麵壓迫的原因。但日方絕不承認,一麵說是在八路壓迫下放棄,一麵又說是為了實行新的警備方針——所謂新的警備方針,即“在治安良好的地區”用偽軍代替日軍設防。連日軍都從清豐給嚇跑了,這地方能叫“治安良好”嗎?

曆史上的清豐,這時隻能叫“遍地八路”,不但八路主力常來常往,而且縣大隊建起來了,區中隊建起來了,武工隊在日偽據點周圍“橫行”。日軍撤離沒幾天,偽縣長張裕元就嚇得於1944年5月10日棄城逃往大名。此時這個區域的八路異常活躍,清豐之戰的同時,四分區還拿下了邱縣縣城。

不過,輕易奪回清豐的日偽軍政人員此時卻是士氣大振。

川本指揮偽軍攻占清豐後,最初時刻防範八路軍的反擊。但是,盡管敵軍嚴密設防,八路卻似乎毫無戰意,一派平安無事。一連數日,日偽軍的警戒逐漸鬆懈下來,覺得八路不過如此而已。此時,恰值各縣日軍聯絡官的例會會期,既然各縣的太上皇都在,川本索性把這個本來應該在邯鄲開的會搬到清豐來開了。

“此後,中共方麵一無反擊,因為各縣的聯絡官雲集於此,為了鼓舞士氣,幹脆將5月的聯絡官例會改在清豐縣城內進行。28日晚,陸軍聯絡部部長代理名取正雄大尉、道公署薛道尹在冀南道教導隊三百名官兵的保護下來到清豐。”

與此同時,太上皇們要開會,各縣的偽縣長和警察所長們紛紛收拾行囊,也趕來清豐。小小的清豐縣城周圍,擠了差不多五千人馬,一個道尹、一群太上皇還有十三個縣的縣長和警察所長,真比趕集還熱鬧。

然而,皇軍不知道的是,八路打仗,從來都是乘你不備照後腦勺上砸的……

26日,在得到準確情報後,八分區首長命令7團團長兼政委楊俊生,參謀長徐仲禹率部出擊清豐。為了攻擊更加有效,除了請調四分區一部參戰,清豐、南樂、觀城、範縣縣大隊配合(鬼子搞剿共聯合軍,咱們也聯合一把),另將分區的寶貝炮兵連、特務連統一交給了“老七團”,一旦攻城不下,就準備拿炮轟。

當時八路軍炮很少,炮彈更少,一個團打五千敵軍的仗,居然把炮推到前沿去打,要是拿不下來,土八路以後是不準備過日子了。

7團於1944年5月28日,從範縣龍王廟麻口出發,日行140裏,黃昏前到達距清豐城30裏之六塔,稍事休整,協調友軍,即下達攻擊令,當晚10點,楊俊生兵臨城下。

一天跑了一百七十裏,充分顯示了八路軍的長途奔襲能力。

但是,鬼子也不是吃素的,楊俊生雖然隱蔽,行動還是被日軍發現了。發現八路軍向清豐移動的,是日軍駐大名警備司令藤墳大尉。

對於八分區炮兵連是否參加戰鬥,史料仍有分歧,不過土八路打清豐的確是用了炮。這倒也不稀奇,老七團就有炮,而且是兩門,是該團的王牌武器加招牌,在《中國騎兵》“插花樓之戰”中描述過這件事:花樓之戰中,也提到清豐戰鬥中參戰的特務連,那個連的戰士在朱老家村攻堅的時候曾經用繳獲的日軍毒氣彈發動了八路戰史上大概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正宗的化學戰。

每次老薩把129師或者楊成武獨立團的老底子稱作土八路,總是遭到質疑。其實,老薩的意思是當時的八路無論老的還是新的無一不土,要找洋八路隻能去看白求恩,但打起仗來別管是東洋鬼子還是西洋鬼子這些土八路照樣收拾不誤。這個土,足以名傳千古,光榮無比。

八分區當時新建,老上級曾思玉也參加了清豐之戰,曾思玉中將的回憶中提到過此戰:

“1944年5月中旬,我和段君毅帶領部隊從保衛麥收戰役勝利地返回到顏村鋪。這時,我們就接到清豐縣基幹大隊付學楷、政委李斌送來的情報,要求我們消滅日本顧問團,解放清豐城。段君毅政委一看,非常積極主張攻打清豐。他一再說:‘曾司令,這是一個好戰機,抓住這個戰機,消滅日偽軍,解放清豐城,武裝保衛麥收。’我同他說:‘段政委,我們一麵上報軍區,一邊機動七團,分區特務連,炮兵連到六塔集結,由七團政委楊俊生、參謀長徐促禹統一指揮。乘敵立足未穩奇襲清豐城。’”

話說八路雖然行動隱蔽,但日軍的耳目也很靈便。就在楊俊生率部到達六塔的同時,駐大名的日軍也發現了中國軍隊的集結。土八路大舉活動,如果換在1942年,估計日軍會立即組織個掃蕩什麼的。可現在是1944年了,已經被打得沒了銳氣的皇軍輕易沒有這樣的勇氣了。29日,大名日軍警備隊長藤墳大尉匆忙趕到清豐,報告八路要來的消息,請求在清豐的日偽軍立即撤離。

不過,正因為拿下清豐城而得意洋洋的川本等人根本聽不進去。

日方史料如是記錄:

“29日,道尹[指偽冀南道道尹薛興甫——薩注]親自安排縣城的警備部署後,與各縣聯絡官在原警備隊隊部召開會議,討論糧食、棉花的收買、清豐縣的布防等問題。會議進行中,大名縣警備隊的藤墳大尉帶著一個小隊的警衛部隊緊急趕到清豐,請求各部火速撤離。但是,意氣風發的各聯絡官拒絕了這份好意,會議一直開到傍晚。當夜,當大家都睡著以後,中共軍的襲擊突然開始了。”

從這一段來看,日軍也有一個小隊(50—70人)參加了清豐之戰,並在戰鬥中被殲。根據《北支那特別警備隊戰友會報》,藤墳大尉曾被用擔架抬到邯鄲彙報戰鬥經過,此人叫藤墳,看來或許祖上就善於“騰墳”給戰友……

而中共方麵的材料曾經提到,這批日偽官員是在清豐研究搶糧問題,打清豐主要目的在於“粉碎敵人搶糧計劃”可見對敵方動向了解極為準確。

至於為什麼這樣準確,恰好材料中提到進攻清豐的戰鬥中,有地下黨裏應外合。

至於清豐城裏為什麼有地下黨,想想那裏集中了好幾千偽軍,要沒有八路的“關係”,那才叫奇怪呢。

戰鬥打響了。

《攻克清豐城 全殲日偽軍》是這樣講此戰的:

7團2營5連發揮了夜戰、近戰、巷戰的特長,在炮兵火力掩護下,迅速從清豐城東北角架梯登城,打退敵人七次反衝鋒,鞏固了突破口,其他部隊也陸續擁入城內,敵軍龜縮在偽縣府小寨內,負隅頑抗,妄圖固守待援。

“為消滅這一頑敵,7團2營5連在副連長陳景玉帶領下,組織4班、5班十八勇士,擔任突擊組,他們奮勇突進圍寨,向敵碉堡投擲手榴彈。這時敵人進行垂死掙紮,瘋狂向突擊組掃射,當場有九名戰士壯烈犧牲。5班長段玉生、4班長齊鴻臣同戰士張金祥、王金寶、王中得等衝上去,他們先後也被敵人射中,倒在血泊中。在隻剩六人情況下,盡管渾身是血,仍堅持同敵人拚搏,堅守住突破口,粉碎了敵人的突擊,把敵人壓縮在寨內房子裏,直到副連長帶著第二梯隊衝上去,他們又繼續向敵人衝鋒,終於消滅了這股敵人。其餘殘敵見勢不妙,倉皇向西北突圍逃竄,我7團4連、6連和清豐、南樂基幹大隊予以當頭阻擊,在曠野中,以猛烈炮火,全殲敵人,無一漏網。至上午10時,清豐城日偽軍全部被消滅幹淨。”

看來,這一仗土八路是動了炮。

而日方《北支治安戰2》中,是這樣敘述此戰的:

保安隊各部試圖在城牆上布防的時候,整個縣城已經被團團包圍。隨後,雙方在全線展開激戰。半夜3點,東關首先被突破,中共軍衝進城內。在這種情況下匆忙調集的保安隊亂作一團,東逃西竄,完全喪失了戰鬥意識。不久,名取大尉下令利用天亮前的黑暗掩護,全體開始突圍。

“但是,被重重包圍的情況下,向外突圍是十分困難的。到第二天晚上為止,已經打到最近的南村集(南樂南方約10公裏)的日軍增援部隊,能夠迎出來的人員不過日本人8名[應該包括那名命大的藤墳大尉——薩注],保安隊員三十餘名而已。”

從雙方對戰鬥進程的描述來看,都是東關先被打下,隨後日偽軍試圖突圍,結果在突圍途中被全殲(五千多日偽軍突圍合計三四十人,似可算全殲)。隻是雙方描述的要點不太一樣,八路軍對戰鬥中的功臣烈士描述較多,特別強調了攻打敵軍最後據點縣府大院的戰鬥,而日偽方麵強調破城前後偽軍的混亂。

從戰鬥過程中可以看出幾個有趣之處。

首先,那位薛道尹的“親自”布防,水平很成問題。他把部隊放在城中,卻沒有認真防守可作工事依托的城牆,在已經有警訊的情況下依然擺這樣一個“鱉在甕中”的陣法,屬於哪位兵法家傳授,實在費解。在討論此戰時,有朋友認為,進犯日偽軍大約五千,當時的清豐縣城可能駐不下。但是,也有一位清豐籍的朋友來信,認為當時日偽軍都住在城內是可能的。這是因為抗戰前清豐頗為繁華,城雖然不大,但裏麵有一座很大的寺院叫做普照寺(原名圓明寺),還有幾所學校,最大的是清豐師範,都可以駐兵。特別是1944年5月,因中日兩軍在清豐反複拉鋸,居民大多逃跑,日偽軍並不愁住宿之處。他家本住清豐南關,仗打完了他祖父回家看房子有沒有打壞,發現房子都被馬草和糧食塞滿,原來是偽軍打清豐,怕八路軍堅壁清野,攜帶並在四鄉征搶糧秣,人稱“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批東西後來都被八路分還給老百姓了。日偽軍還從邯鄲拉來了戲班子(估計是那位薛道尹帶來的),打完仗南大街上到處扔著鑼鼓響器和行頭,但戲班的人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